第30章 山河定·夙期已久(1 / 2)
沧浪国立一百年,官中选立储君之时。
都道大皇子迟望才华横溢,品行兼良,可堪大任。却有一点不合规矩,他非嫡出。
“国主,可将商王之母福妃娘娘先行扶正。”
“扶正?如何扶正?中宫在位,再如何扶持,福妃也只能是个妃子。”
“可毕竟中宫无后,为国主诞下孩儿的是福妃娘娘……”
“哎,中宫娘娘虽然无后,在位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这些年来,将后宫统领得很好。大人说这话,莫不是要废后不成?”
“国主,臣绝无此意!”
……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座上人却不曾发一言。
苍浪王与中宫娘娘乃是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无奈那王后一直无所出,对此,大臣和百姓们已有诸般非议。
苍浪王自舍不废后,他也绝不会废后。
但沧浪有一规矩,储君须为嫡出,若不将福妃封后,她的儿子再好,也不会被封为储君。
“望儿,都是为娘不好,令你在百官面前遭受诸多非议。你父皇他有心立你为储,却碍着我的身份……”
今日是福妃寿辰,她不想大操大办,只叫了儿子过来一同用膳。
“母妃千万别这样说,王后娘娘做主中宫,若非她无子嗣,大家也不会围着我议论了,更关母妃什么事?王后宅心仁厚,有朝一日说不定也能诞下皇子,我以为大臣们对待此事,有些操之过急了,父皇的龙体还很康健。”
“你真这么想,我倒放心了。无论如何,母妃还是希望你能活得自在。人能得到什么,都是命里带的,你既能想得开,我便放心了。”
见儿子如此通透,福妃便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对了,平时不是顾大人家那小子和你一起的吗?怎么今日没把他叫来?”
福妃提起顾桥,却见孩子脸上有一刻暗了下去。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福妃好笑道,“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闹。”
迟望道:“冤枉啊,母妃,是他先同我闹别扭的,我也不知怎么惹到他了。”
福妃摇了摇头,“嗯?我不信。那孩子我也见过好几回了,你父皇那边儿也总夸他的,说他小小年纪颇具文韬武略,又是稳重。你的脾性我又岂会不知?定是你无意中做了什么,叫他不开心了。你呀,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兄弟,只他一直跟着你,这兄弟间的嫌隙还是要尽早化开,日子隔得久了,要让人伤心的。”
“是,母妃,儿臣知道了。小孩儿之间的事,您就放心吧,我与他总是吵架的,过后很快就和好啦!”
迟望与顾桥相交的时光里,吵了几回,宫墙的梧桐叶便落了几回,然而二人总能在它重新长起之前,又握手言和。
这回,他们之间的冷战,却比迟望预料得要久远,久远到迟望觉得像是历经了一场人生大梦。
顾府被抄家的消息传到迟望耳里时,已是福妃寿辰过去的三天之后。
他一路奔着来到王殿,福妃已在殿前等着他。
“让我进去,母妃,让我进去!”
“拦住他!”
福妃令下,宫人们都上前拉住迟望。
“母妃!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瞧瞧你,这些日子,你父皇一直为着你的事担忧,母妃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要稳重些。如今你这般大吵大闹地来这儿是做什么?”
“母妃,父皇!”迟望朝殿内的方向大喊着,“顾桥他没有!他绝无可能是什么暗探!”
“堵上他的嘴!”
宫人又扯出帕子堵上了迟望的嘴,将他带回了福妃宫中。
“母妃!你为什么不让孩儿去和父皇求情!”
“求情?你求什么情?是想让你父皇公然放走一个敌国的暗探吗?就算你父皇答应,那些大臣和百姓们会答应吗?”
“可他不是!顾桥不是暗探!”
“证据呢?既已派人抄了家,定是有人呈上来铁证。你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轻易上前,只会害了他,更害了你。”
“母妃,您说什么呢?怎么会害了我?”
“都说你聪慧,关键时候也糊涂。那顾家向来一门清廉,从未招惹过什么是非。就算他家真是隐藏着什么其他身份,京中谁人又何故突然去查他们这一家子?你在京中结交最深的便是他们家的儿子,近来又是众人商议立你为储的时候。你来说说,这其中,是怎样的关联?”
福妃几乎是点名了其中利害,迟望再傻也能想通了。
是有人,故意想要将这样大罪名安在顾家,这个节骨眼上,顾家出了事,那么与之交好的今安王迟望难免受到牵连,更甚至,人们会怀疑,是不是他也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自然这储君之位,便就一时不能定,甚至再也轮不到他。
这般筹谋,这般心机,直接叫人翻不了身。谁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害自己?迟望想不到。
“孩子,不论什么储君之位,就为了你自己的清白,你也要将此事查个明白。在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你每日上朝,不管大臣们对此事抱有什么样的态度,你都不可以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记住了吗?”
迟望恍惚地点了点头。
“今安王,这边儿请。小的在外头守着,还请王爷加快些,免得多生事端。”
狱中,那人蓬头垢面地坐着,只几日,迟望像见了陌生人似的。
“他们说,你是敌国暗探?”迟望哼笑一声,“对不起,顾桥,许是我这个身份连累了你。”
那人双目空洞,没有起身看他,也没有回话。
“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还顾家公道!”
那人终于淡淡开口:“顾家……父亲、母亲,他们如何了?”
“我才去看过,他们未关进宫中,比你要好见些,我知道你会问,所以先去见的二老,放心,顾大人他们很好。父皇交代了,不可慢待。说到底,父皇还是在意顾家的。”
“什么时候?”顾桥抬首,“什么时候问斩?”
“……父皇和大臣们还在商议,今早闹了一早上。”
今日上朝时,所有犀利的言语都抛向了迟望:
“顾桥与今安王关系颇深,我看不如听听王爷的意见为好。”
“听我的意见?怎么?我说杀便杀?我说留便留吗?”
“自然是要杀的,不过既伴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死法总该听听王爷的意见。顾桥虽是暗探,却也实实在在与王爷做了这么些年的朋友。”
“不知王爷觉得是秋后问斩好,还是立即送往刑场呢?”
“王爷和顾府毕竟是有些交情,真就一点儿不知内情吗?莫不是王爷还想保那顾桥?又或者,你二人之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
一时间,迟望只觉天旋地转,明明前几日,这些人还嘻嘻哈哈地说要拥他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