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弥天裂(2 / 2)
孟弦妜想了想,国学教授杨老师整个人散发着温和儒雅的气息,是个看起来就很优雅知性的中年女人,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很有亲和力。严烁的心理问题导致他在与人的相处中一直谨小慎微,甚至与旁人的正常交流都会有问题。
看来国学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适合他的。
“不笨,术业有专攻,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学习。你可以在学业上一事无成但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有意思,只要你能用自己的双手挣出供自己生存的东西就都值得尊重。再说了杨老师不是说你或许在国学方面是可造之才吗,你就跟着她好好学,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才十三岁,时间还长着呢。”孟弦妜捏捏严烁的脸,看见他的头发长得都扎眼了,于是从手腕上摘下皮筋给他在脑后拢了个堪堪能扎起来的小辫子,呲呲啦啦地炸着,显得严烁多了许多生气。
祁惑挂了电话回到书房,拿起孟弦妜写好的字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展柜里,严烁随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发现书房的整片屏风上的逍遥游全都是孟弦妜写的,隔断后的好多个展柜里放着的都是孟弦妜的作品,还有她随意创作的水墨画和随手写下的诗句被悬在了空中,层层叠叠的。
他真的好爱他的月亮啊,严烁很羡慕,印象中母亲总是在渴求严峰的爱,严峰随手挥洒的几滴水都像是救她于水火的甘霖。严烁从前以为夫妻都是不能住在一起的,他以为父亲都是高高在上的,很难见一面。
但他昨天听到祁惑给他的父亲打电话,语气轻松内容随意散漫,有的没的说了几句,然后就是简单的“过得太好了”“我老婆肯定是天下第一的好”“行了行了你快忙你的吧”“我办事你放心”这样嘻嘻哈哈的言辞。挂掉电话后祁惑笑着走过来给他打开电视看,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哥哥,你经常见到爸爸吗?”
“每天都会在公司见到啊,我爷爷从政但我爸妈各有各的公司,准备让我接手他俩出去潇洒。”“那哥哥为什么和姐姐在一起住不和妈妈一起住?”严烁一知半解。
“我爸妈要过二人世界,早早把我赶出来了,这套别墅和对面的那套都是我的,当时我刚住进来没两年你姐姐就从家里出来了,想在这买房子。哦,她看房子的消息被我朋友知道了就告诉了我,我特地让我朋友给她透露我对面的那套房子的房主急用钱要低价出售,她一听就买下了,其实我是故意的。那套房子市场价三千多万,我一百万就卖给她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呢”祁惑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拿起一大串青提给了严烁,随后从电视上找出纪录片给他看:“咱不看动画片了,看点有意思的,等你情况好些了能出去活动了就可以从这些地方里面选,我和你姐带你去玩。”
严烁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很不幸的人,但是这种不幸现在戛然而止了,幸运女神好像发现了被她遗弃在角落的孩子,又赶紧捡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歉疚地开始了补偿。
现在幸福得要命了,妈妈看到一定也会开心吧。
纪录片的开始是一片有极光的夜空,严烁瞬间被吸引住,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
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去向往的地方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哎要不这样吧小孩儿,把你姐当初那个书法老师找来教你,你喜欢行楷吗?就是你姐写的这种。”祁惑安置好了作品后转身问严烁。
“喜欢。”“那好办了,让那个老师来启蒙,然后你课余练习什么的可以让你姐指导你,她拿过青城书法大赛的一等奖呢,是吧皎皎。”祁惑脸上又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哥哥,以后你和姐姐的孩子一定很幸福。”严烁低着头喃喃地说。
还没等祁惑说话,孟弦妜就先拉住严烁的手让他抬起头:“我们不要小孩,有个弟弟就行了。”
严烁的小手紧紧抓住孟弦妜白皙细腻的手,孟弦妜顺着这股力道看去,他的手和胳膊上有许多细密而深刻的疤痕,都是在疗养院的时候留下的,她想起那一个多小时的音频里他挣扎时的喘息声和痛呼声,觉得眼前一片血光。
欠下的都得还,一个都跑不掉。
夜凉如水。
严思霖披着外套坐在院子里,喝着严峰递到手中的热茶。
“爸爸,杨阿姨和姐姐怎么了?怎么会被警察带走啊,是不是他们冤枉好人?”
严峰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他这个与世无争干净纯粹的女儿解释严家的行当。
“没事,严贺佳闯了点祸,警察带走问问情况。”严峰想,还好她不太用手机,也不关注新闻。
解释很合理,严思霖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她知道严贺佳劣迹斑斑,三天闯一次小祸,五天闯一次大祸,经常上房揭瓦在严峰的耐心和底线上反复横跳。
“那就行,昨天真是吓我一跳,大哥呢?大哥好久都没回家了,他不想我吗?”严思霖鼓起腮,像可爱的小金鱼,白里透粉,看得严峰一阵晃神。
严诚接手了严家的毒品走私生意,常年在金三角驻扎,偶尔得空也是在美国待着,甚少回国。严思霖其实一直有些怕这个心狠手辣花天酒地的大哥,和他的接触也算不上多,但自从上次严诚回国后被严峰逼着去看了严思霖的个人舞蹈汇演后两兄妹的关系似乎好了许多,严峰为此还专门拿严诚和严贺佳出来对比。
“他最近不是很忙,明天我让他给你打个视频,下个月等他手头工作全都干完了以后就让他回家。”严峰摸摸严思霖的脸:“有这么个妹妹他小子还不知道多往家里跑,回来训他。”
“那可不行,我知道,大人要工作的,大哥工作这么忙,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多给他做点好吃的。”“他自己潇洒着呢,亏待不了自己。”
“爸爸,我下周还想举办一次汇演好不好嘛,我还想生日当天去,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严思霖拉着严峰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
“必须行,我这就找人去办。”严峰脸上没有半点平时威严的样子,此刻只剩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
严峰转过去的一瞬间,严思霖还在笑着,只是不达眼底。
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