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与那曹贼何异（上）（2 / 2）

“就好比这头发，要是刚洗干净，没有梳齐，就那么胡乱一抓，看上去乱糟糟的，这叫粗人；若是常年不洗，看上去油乎乎乱糟糟脏兮兮的，那叫野人。中间的分别，那可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邢道荣说着话，浣葛已经把他的头发用碱水皂角清洗干净，换上了一盆清水，淘洗一遍以后，又用醋揉搓一阵，复浸泡在一盆松柏枝煎出来的香汤中。

邢道荣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有肥皂，可就简单了。只是肥皂的原料中需要用到油脂，此时人们肚子里普遍缺少油水，榨油的技术又不先进。直接卖油就能赚钱，何必废力搞什么皂化反应？

弄出来以后，普通人家用不起，世家门阀贵族不想用。

什么？肥皂洗的干净省力？反正是买来的丫鬟负责洗，省不省力又有什么关系？

洗过头发，浣葛又拿来一块细绢，捡了几个澡豆放在其中，给邢道荣擦洗身子。

澡豆是当时人用来清洗身体的东西，乃是用各种药材、香料，搭配豆粉制作的。

关于这件东西，还有个成语，叫澡豆为饭，形容一个人没见过世面。

司马炎的女婿王敦，虽然是琅琊王氏出身，但为人却粗鄙不堪。在他刚刚娶了襄城公主的时候，有一次去公主府上如厕，看见旁边摆放着慢慢一盒子的小红枣。

王敦不禁感叹，皇家的日子就是好，上厕所还有小零食吃，就把一盘子小枣吃个精光。

做完进出口的工作以后，侍女端来了金盆装的清水和琉璃盏装的澡豆。

王敦看了，大乐，道：“才吃了些枣子，如今却端来干饭了！”便劈手从侍女手中抢过澡豆，倒进水中，一饮而尽。

侍女看他把如厕时候塞鼻子用的小枣、洗手用的澡豆都给旋了，不由得纷纷掩嘴而笑。

对于这个故事，邢道荣一直觉得，王敦当时一定是有意为之。王敦可是琅琊王氏的嫡子，首富石崇的座上客，至于连澡豆也不认识？而且就算不认识，一般人也不会在上厕所的时候，吃掉一整盘枣干吧？想必王敦和邢道荣如今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坳人设。

沐浴过后，邢道荣又让浣葛拿来一身粗缣做的常服，在袖口戴上牛皮护腕，更显出几分武人的粗豪气概来。

邢道荣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装扮，十分满意。便提过一个麻绳包裹的酒坛子，往那处院子走去。

“高邻，我乃江夏邢道荣是也，特备酒水，与你共谋一醉也！”

邢道荣伸手拍动黑漆大门，口中大声嚷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邢道荣抬眼一看，却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美貌妇人。

邢道荣看她衣着华贵，心想，这必然是主人家的贴身丫鬟，因为美貌，年纪大了也不舍得遣回家嫁人，而一直留在身边。

因此口中也不敢太过放肆，一迈步进了大门，问道：“你家主人何在？咱们比邻而居，却一向不得来往，不是睦邻之道也，今日特意带了酒来，和你家主人认识认识。”

却见那美貌妇人接过邢道荣手里的酒坛子，拍去泥封，放在院子当中的青石桌面上，将琼鼻凑到酒坛前面深吸一口气，赞道：“好香！一闻就是二十年以上的好花雕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