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身负重托携狐离(2 / 2)
“怎么?狐王求人不成,这是要威胁?”沈昭心里笃定,狐王不会真的杀她的,便不卑不亢地反问。
“姑娘可以这么理解。”白致一笑,却失了所有的温柔媚意,而是一堆冷笑,“我身为一族之王,将内丹都交于你了,你有个理由不答应?”
答应个屁!
她何时说过要他的东西了?
敢情寿星打算盘,真是老谋深算啊!这招反客为主给沈昭看傻眼了,果然人要是学会了算计,那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狐王,一来起誓给丹皆是你一厢情愿,从头到尾我没有说任何答应你的话;二来你既笃定我是那命定之人,那我也笃定你不会杀了我。所以,狐王,我不怕你的威胁!”
“哐当!”
“哐当!”
骤然狂风大作,门窗被风吹得哐当响,外头的日头顿时淹没在乌云里。周围威亚凌厉,好似一把把刀子,刮得沈昭不得不用修为护体。
“姑娘,我本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只是妖族真的没时间了!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狐王单手划出一道符咒,“我狐族先祖居住在青丘,这青丘之灵是我无数狐族亡灵未散尽的意念所华,我将它放在你体内,若十五年之后这封印依旧在,那这青丘之灵便会替整个狐族杀了你!”
沈昭往后退着,她的修为用不出来,应当是被白致给压制了。她一路跌跌撞撞后退,碰倒了不少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堂堂妖族之王竟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沈昭退无可退,靠在紧闭的窗户上。
狐王顿了下,又是冷冷一笑,沈昭早就没了欣赏狐王美丽的心情了。
狐王道:“为了妖族万千生灵,本王不得不这么做。虽是卑劣,亦无可奈何,真是冒犯姑娘了!”一道绿光打向沈昭,绿道极致便是一片白色,她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强光过后,沈昭睁眼,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却丝毫没有青丘之灵的气息。
难道狐王在骗她?
“青丘之灵寄居在你的灵魂之内,以你目前的能力还感应不到。”狐王说些,沈昭硬生生觉得他的话里有嘲笑的意味。
卑鄙!
无耻!
恃强凌弱!
沈昭瞪了眼狐王,一把握住沉甸甸的狐尾与妖丹,眉宇间登时凝上了愤怒。
“那如何才能解开封印?”沈昭几乎咬牙说些。
狐王见沈昭应了下来,显然松了一口气,笑容恢复以往的温柔,“只需让旧神古地彻底消失即可?”
“旧神古地?”
“不错!在昆仑之巅。那是诸神圆寂的地方,那里有个祭坛,与员峤仙岛的封印共生共灭,只需进入旧神古地,毁掉那个祭坛便可。”
昆仑之巅,那不是她父亲沈平晏跟随昆山老祖修炼的地方么?
“狐王可知什么是众生宴?”沈昭还是按捺不住对众生宴的好奇,突然问道。
“不知!”
狐王也不像在说谎,看来知道众生宴的只有五万年前的人才知道,比如说迷榖!
狐王看了眼鎏镜,突兀地说道:“还有一事,我得拜托姑娘?”
“不行!”沈昭几乎脱口而出。
“姑娘会答应的!”白致的慈爱的目光在窗下的鎏镜身上,彼时乌云尽散、狂风已止,鎏镜在窗下趴着,流光溢彩、人间尤物也。
沈昭顺着狐王的目光看去,“鎏镜的事?”
“你带他离开吧!”
“为何要如此?他是你儿子,你不想将他留在身边吗?”带走鎏镜,沈昭巴望不得了,能有白致的儿子在她身边,那白致对她下手多少得考虑一番。
“不了!”狐王眸底黯淡无光,一改方才盛气凌人逼沈昭的样子,“如今他这个样子,妖族之内狼族虎视眈眈,让他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不问问鎏镜的意见吗?”沈昭撇嘴,狐王行事果真霸道。她虽喜欢鎏镜,但更相信万物须得顺而为之。若鎏镜不愿意,那么她定也是不会带鎏镜走的。
“他既与你签了血契,那便是想待在你身边。”
血契?什么时候?
沈昭倏尔想起,她坠崖之后遇到鎏镜,鎏镜添了她的血。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
“我会照顾好他!”沈昭虽然对狐王不满,但对鎏镜还是很喜欢的?
“本王替妖族谢过姑娘!”狐王道完谢,信步离开。
沈昭也不想搭理,只是抱起鎏镜也准备离开。
倏尔狐王驻足,立在门扉下,转身语重心长地嘱托道:“鎏镜,就拜托姑娘了!”
沈昭没有搭话,也不看狐王,只是摸着怀中鎏镜光滑的皮毛。
狐王了然,面色无波,暗藏着一分不舍。
狐王一走,安静得很。在这几日的经历让沈昭很恍惚,她走出屋子,阳光很刺眼。地上的黄土早就被血浸染成了赤红色,血腥味仍旧挥之不去。
被狐王威胁成了那命定之人,为了活着也只能照做了。
不过旧神古地她从未听说,昆仑之巅她也从未去过。
沈昭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秦岭一处道观。她不想管什么天道大义,只想报仇、修炼,最后做一个逍遥天下之人。
只可以事与愿违,如今她又有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真是肩膀上放烘笼,恼火极了!
不过十五年呢,她总能找到活命的办法,她看着狐王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狐王呐,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想了这么多,已经走到村口了,沈昭感慨,昨日夜里在姜灭生的长矛下,这一段路何其漫长?
这才发现村中没有一个人,尸体也不知被谁收了,静的出奇,只有旁边树林里的鸟鸣声。
沈昭感觉有什么东西按了几下她的胸口,原来是鎏镜醒了,鎏镜在她胸上踩了几下,又换了个方向,依旧抬头恹恹地看着她,眼底有说不出的难过。
沈昭感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能摸了摸鎏镜。
不过鎏镜失了记忆,身体也变成了小狐狸。虽然惨,倒也是不失为一件幸事。至少它不用再为族中之事担忧,从此做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村口的孤坟拦住了去路,木质的墓碑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赤炎之墓”。
沈昭停下前进的脚步,鎏镜跳了下去蹲在墓碑前,头压得很低。
沈昭看着过分潦草的墓碑,好似看到了赤炎那张岁月的脸颊。她晃了晃头,对着赤炎的墓,躬身一拜,“赤炎前辈,一路走好。”
狐王将鎏镜丢在旁水村,是有意为之。赤炎救了鎏镜却不夹杂半点杂心,只因善心使然。有的时候,执棋者随意落下的一子,将会给普通人带来灭顶之灾。就连弱者的反抗,也显得那样搞笑!
沈昭抱起鎏镜,刚转身时,却听到一连串“嘤嘤嘤”的声音。
沈昭低头却见六只灰白色同鎏镜一般大小的狐狸正咬着她的裙摆。
沈昭心一软,这些狐狸应该就是昨日夜里躲在地洞里的。
狐狸仅有沈昭拇指大小的嘴,使劲咬着她的衣摆,丝毫不松口。
“这里安全了,我得走了,你们日后定要好好活着。”
闻言,狐狸们纷纷抬头,十二只泪眼汪汪的媚眼齐刷刷看着沈昭,随即断断续续松开了口。
“多……谢!”
沈昭猛地抬头,不远处站着三个女人,锤着头却怯生生地说道:“昨夜……谢谢姑娘相救。”
沈昭冷了一天的心好似突然又暖了起来,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突然就觉得昨夜的拼死相互,并非一文不值了。
她笑了下,“举手之劳。”
三个女人笑眼看着沈昭,却怯生生地不敢再说话。
沈昭对六只狐狸说道:“去吧,找你们的母亲去,我得走了!”
闻言六只狐狸,泪眼汪汪,万分不舍。
沈昭再看了眼三个女人,点了下头便决然离开了。
值得!
沈昭给了自己答案。
记得逍遥老仙曾经说过,人生就是一张白纸,而人便是那执笔之人,挥毫洒墨也好,细笔考究也罢,都只是不同的画法。不论结果是泼墨留白尽显天地之宽抑或是微豪细线道尽尘世浮华,都是执笔之人自己选择的结果。
落笔如覆水不可收,唯有画成方可一窥结果,然而有时候看似不起眼的一笔往往总是最令人遐想的。
沈昭扪心自问,她这个人其实很矛盾。既想潇洒自在独行天地,又不想弱者被欺辱,生灵被残害。
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正道,但很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