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遇乐1(1 / 2)
‘铛’
沉重的钟声自远处传来,带着久不散去的余音,回绕在人耳边。
雪白的衣袍垂落在一个人脚边,素白宛若白玉的手指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黑白交错的棋盘上,黑棋被白棋重重包围,本是绝境之势,但他落下那一子后,黑棋却有了起死回生之相。
他垂眸看着棋盘,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良久,在又一声钟声传来的余音中,才低声叹道:
“万年死劫,十方轮回,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建丰三十六年,御宸建丰帝久病不治,缠绵床榻,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冬十二月,大雪纷飞之际,建丰帝于安泰殿病逝,举国大丧。
次年一月,遵建丰帝遗旨:第七子夙云埋继任帝位,赐先帝之弟摄政王辅国之职。
新帝即位,立年号为乾元。
乾元元年,新帝大赦天下,百姓安康。
乾元二年,御宸国旱灾突起,旱情严重,朝廷赈灾效果甚微。
旱灾西起西南,天生异象,有天落奇石,不知何踪。
其后西南滴水不降,旱情绵延,灾民四起,有落为贼寇之徒,烧杀抢掠,劫财伤民,无恶不作。
朝野动荡,乾元帝大怒,命六部彻查灾民动乱一事,同时决定举行祭天大典,乞求上天,降得甘霖。
“初阳已开,当为祭天。”
乾元二年十月初十,乾元帝携文武百官数百人于乾陵山祭天台祭天。
乾陵山历来为御宸国皇陵所筑之处。祭天台修于半山腰,耗尽财力修建而成,自半山往外延伸的祭天台,以一千九百九十九台阶与山下平地相连,在一千阶的位置又有设有一百米平台,距离祭天台更近,看得也更清楚一些。
此刻,山下距乾陵山百里之处,身穿深蓝色朝服的大臣们整齐划一的排列在地,一眼望去,人群自山脚延伸到了半山腰。
人群一路往上,到了半山腰其实已经只有数十个人,其中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却是一张年轻俊郎的脸庞。
御宸国乾元帝夙云埋,不过弱冠之龄,却已经荣登帝座。
身为建丰帝唯一的嫡子,也是建丰帝最小的儿子,他年少之时就已经展露了自己的天赋,能文能武,可与他的年龄不同的是,在他即位两年不到的时间里,这位乾元帝便让那些对他继位抱有意见的臣子们改变了一直以来的想法,对这位新帝恭恭敬敬。
毕竟哪怕是他们不怕这位新帝也还要顾念新帝身后的那个人,新帝自小由那人教导,手段狠辣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陛下,距离祭祀开始还有一刻钟时间,国师是否能够及时赶到呢?”新帝近侍猫着腰低声问。
“我怎么知道。”夙云埋板着一张脸,白了他一眼。
问他国师能不能来……
他也不知道啊……
谁知道国师能不能来?
国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两百多天都在闭关,除去需要国师出面的重大仪式,剩下一百多天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啊!
他长这么大,也只是在自己十岁那年见过一次国师,而那次因为自己身高不够也根本没有看清白色帷幔之后的国师,连声音都没有听过。
他怀疑国师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因为画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虽然他已经死皮赖脸求他皇叔帮忙了,可是国师殿是什么地方,国师一年到头也最多不过露面两次,且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次的祭天大典他也是在文武百官的逼迫下才决定要举办的啊!
夙云埋有些头疼,看见百官之中那张严肃的脸就更疼了。
“陛下,您继位已经一年有余。当初因您继位是国师尚处闭关时期,所以没有请国师出席。可如今恰逢天下大旱,此时最应举行祭天大典,请国师出关,解这天下之困,也能平息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那一日在御书房张太傅的话又冒了出来,夙云埋揉了揉额头,抬头看了看天。
唉……头疼。
晴空万里,微风轻轻。
夙云埋看似毫不慌张,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慌,虽然他当时坐上皇位是他老子硬决定的,但是皇帝做都做了,又下台岂不是太难看。
御宸国向来信奉天命,国师是隐世家族选出来的人,身份尊贵,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天意。
历代皇帝继位国师都不可缺席,可他比较倒霉,他继位的那时候刚好遇上国师闭关修炼,继位大典只来了一个据说也是隐世一族选出来的人,替国师主持了大典。
夙云埋还记得那人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清贵公子之风,主持完大典立刻就离开了国都回了家族。
那人虽说不是国师,但也总归是一个和国师同属一脉的人,但也没有什么人敢说什么,哪怕有人说了什么也被他压了下去。
就那么相安无事过了近两年,如今不知又从什么地方传起了他没有被国师承认,继位有违天命的谣言。
谣言来势汹汹,被人借旱灾一事大肆宣扬,镇压毫无作用,也只有借着这祭天大典的机会,才能够止住天下悠悠众口。
想起这次谣言的扩散,来势汹汹又遍布几乎整个大陆,夙云埋眉眼有一瞬间阴沉。
九御大陆三个国家争锋已经很多年了,但御宸一向都是都是国力最为强盛的国家,另外两个国家早就觊觎已久,一直盯着他这位继位不过两年的年轻帝王,生怕错过了一点机会。
可他们也不想想,若是盯住了帝王就有用,那么御宸怎么可能会成为诸国中最强的呢!哪怕夙云埋自诩天才,也不得不承认御宸国真正强大之处其实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他根基尚浅,此刻时机尚未成熟他不好动其他两国,不然就凭这次谣言四起的事,他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正思索着,他眸光倏地一闪,朝山下遥遥望去。
在山下,有一辆马车穿越山路,朝着祭天台方向而来。
与此同时,侍者高昂的声音传遍:
“摄政王到!”
“摄政王到!”
“摄政王到!”
一连叫了三遍,天子跟前的各位重臣都忍不住转身去看,还有几位已经忍不住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你看你看,摄政王来了。”
“来了就来了这么奇怪干嘛?”
“啧,这就是你不懂了,以前的祭天大典,摄政王来过几次,就算来了还是快结束了才来的,今日竟然会这么早,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人被他一提醒顿时想起以往,是啊,摄政王什么时候来得这么早过,这次来这么早真是太奇怪了。
先帝尚在位时摄政王就不曾参加过祭天大典,仅有的一两次还是被先帝下旨让他必须来护驾的,他才不情不愿的来了。
那副样子让人十分的怀疑他对先帝有什么不满。
不过怀疑是怀疑,上了年纪的大臣都知道,摄政王从小就这个样子,小时候不听父皇的话,长大了也不听兄长的话,无拘无束的惯了。
他再一看,摄政王竟然是坐着马车来的,而且到了台阶处竟然还没有停下……
“这不太合礼数吧!”他嘟囔道。
“这也太高调了吧!这可是祭天大典,他竟然也坐车前来吗?就不怕冲撞了国师?”
“你看他怕过谁?这位摄政王殿下可是从小到大就没有他不敢去做的事情,连先帝都管不了他。”
“毕竟是国师啊!”
“国师又怎样?摄政王从来就没怕过谁……”
与外面的燥热不同,马车内很凉爽。
马车四角分别坠了寒玉,帘帐用冰晶丝织成,白色的帘帐却无法让强光穿透,再加上寒玉的作用,即使在酷暑天气,在马车之中也不见丝毫燥热。
车内还设有书案软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