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芳斋(2 / 2)
她今日本就心神不宁,才偷瞒着婢女独自去西苑,哪知回来就不见这丫头踪影。
那时雨势正鼾,她以为翠儿是去寻自个,于是也未在意。
等换下湿衣更觉胸口困闷,喉内生痰,本就孱弱的身子骨哪里禁得住折腾。倒叫她破罐子破摔,挣扎着伏在案台抚出悲秋之调。
闻听翠儿与内宅婆子们殴斗,她心下骤然一紧。虽说管家对此事的起因敷衍而过,可她却心如明镜。
翠儿的脾性本就急躁,定是那些人胡乱嚼舌根,闲言碎语传入耳中,翠儿气不过才会动手。
“回二夫人话,翠儿姑娘并无大碍,只是……”管家语带踌躇,琢磨着如何劝慰,毕竟对方等人不过皮外伤。
若夫人不依不饶追究,那事可就难办了。
“咳咳……你直言便是!”
“伤及肺腑,怎么也得卧床休养数周。”
管家也没料到伤情如此严重,故而借调换侍婢亲自走一趟,希望二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当年她们两姐妹刚入府时,总归是欠了他些许恩情。
“伤及肺腑……咳咳”
不过产生口角,她们竟狠下死手。
女子藏在背后的右手暗暗攥紧,尖锐甲片刺穿掌心,丝丝血液溢出皮表,再顺势滴落。
她咬住苍白的下唇瓣,眸眼荡出涟漪。
管家自知有失公允,也闷声禁言。
整件事摊开来,真要论个是非黑白,对错分明,恐今儿更难收场。
若吴家婶子等只是普通奴仆,他便不用忌惮其背景靠山,秉持公道而行。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看似每人十大板的责罚,其实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耳畔持续的静默勾起沈眉的好奇,她状似不经意间,朝屋帘处瞥过。
一股寒流惊掠心间,扰乱了规律的跳动。
沈眉趁女子还未留意,迅速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连日私底调查 ,摸清了赵府宅子里的关系脉络,知晓小春上吊前就是在流芳斋当职。
按照原定猜想,必是伺候的主子不好相与,平日里对奴婢诸多刁难,故此尸体双手遗留有老茧冰口。
可绕了半天,像极小春容貌的人竟是二夫人,流芳斋正牌主子。不过看翠儿惨遭欺凌,结合院门萧索景象,想来这位夫人并不得宠。
“我素来不喜生人……咳咳……烦劳管家将人领走。”
“夫人,按规矩咋们这院得配一位嬷嬷与大丫鬟,两位粗使婢女。最近接连波折,您身边只剩个翠儿,如今她又需养伤,奴才特意挑个好的给送来。”
女子不为所动,眼神落寞地伸手欲合拢门扇。
“夫人,这可行不通。”管家急了,不顾身份连连劝阻,“若让老爷知道,岂不是怪奴才落井下石,有意为难。”
这二夫人他只当是其担忧引狼入室,因而拍胸脯担保,所荐的婢女背景清白,手脚勤快。如果过几日实在是用不惯,再替换也不迟 。
倒不是赶趟地拿热脸贴人冷屁股,只是管家深知老爷最忌势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