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赐福之前(2 / 2)
眼神中,除去了残忍的兴奋之外,稍有几分隐隐的担忧。
“徐统领他智谋颇多,恐怕并不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人…”
“那又如何?”
晁九的手上依旧不停。
“我本来就是被你们那位首领推出来,作为靶子培养的啊…”
“中箭之前,谁也不能把我放倒在地。”
“就连他们加起来都不能。”
鲜血终有流尽的时候。
作为一个明白事理,懂得什么叫做“可持续”的智力向暴徒。
面表儒雅中正的青年,自然是选择放下武器,挥挥手,叫人将地上的那位小心抬起,稳住其脆弱难平的生命。
“贼首已被制服,悬于中央广场示众五天,随后,我来亲自给他凌迟枭首。”
“但敌寇仍未除尽,我们继续围剿。”
“是。”
……
“大,大哥…”
“大哥应该没记错啊!”
“这…这原来,就是咱们的据点啊!”
“上次之后,我特地在那地图上记的,不该这样的啊!”
许是因为晁九带头冲锋后,暗桩组织的正式成员,也正在向着更南边的方位,全力清剿缉罪师余孽的缘故。
南街部分街道里的凌乱,到底也没有多少职业者愿意腾出手来,亲自去处理处理。
还能动一动的凡俗子弟,不是在烧杀抢掠、偷盗淫辱,就是和前一类人势不两立,进行着相对弱势的殊死斗争。
于是乎。
就在那片五号别墅的废墟之前。
略显迷茫的两个无级别暴徒呆立原处,只望着左右入地数寸的细碎血肉,耳畔的哭喊和惨叫声持续不断,一时间,瞠目结舌。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片理应该没什么压力的地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差错,才至于发生了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
真是令人费解。
“唔…”
也就是在两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之际。
他们也因此而忘记了,自己手中的担架里,那皱着眉头的周翻已是面色稍红,嘴间的呢喃,仿佛稍有些难受挣扎。
有风吹过。
后者的身上,那点破损的单薄衣服随之而起,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回旋平举。
看起来,煞有几分国破家亡的凄凉绝望,与此同时,还带了点后继无人的悲惨戚戚。
但很可惜。
现如今的十八区,并没有那种致力于现实题材的艺术家。
这般非常罕见的灵感,就只能在某人免疫系统的持续升温下,化作了一个无人知晓的遗憾。
“要不,我们回去二号线,问问那个安排咱们的人?”
“好,好…”
“好!”
“那就走吧,别等人家又走了。”
“踏踏…”
……
命运的安排,总是显得如此巧妙。
即便那两位对比于先前一次,已是变得万分果断。
但他们还是没想到,就在自己刚刚出发的时候,拿到了承诺的王说,却早已辞别周湛,和自己的老哥一起,回到了他们父母留下来的房间之内。
“呲…”
火烛微亮。
“刚刚的时候,周湛好像并没有那种,主动想要为你修复手臂的意思。”
“也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改造过了,真是一点信用都不讲。”
“你也是,刚刚也不说上一说。”
“是不是傻啊?”
私底下的言语,自然是无所顾忌。
在给长辈们上过三炷香后。
几乎要将屋顶捅破的王田偏了偏脑袋,将略有不满的眼神,瞥向了自己那位端正恭谨的亲弟弟。
目光中的情绪,只有八个字可以代为总结。
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他有。”
天色已经不早。
厚重的窗帘庄重肃然,在太阳的照射下,稍稍带了些朦朦胧胧的荧光。
王说的动作不紧不慢,浸泡于温和的烛色中,就像是一个庄重淡然的佛。
可即便如此。
他接下来那句意料之外的言语,却仍不亚于他当着自家老哥的面,在父母的坟头上开心热舞。
“但是我拒绝了。”
嗯?
嗯嗯???
“为什么?”
王田面表微僵。
脸上的神色,是那种极端的不解。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都如此做派了,他还敢威胁于你?”
周湛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理了?
刚刚收完自己给出的权力,反手就一个以怨报德,把自家弟弟应得的东西直接扣下?
“他没有威胁。”
王说摇了摇头。
与自家老哥眼神相对后,也仍然看不出一丝松动的怯意。
“这是我主动放弃的。”
“为什么?”
“因为十八区需要这笔积分。”
他的眼神非常平静。
就像是一潭无为的死水,毫不起伏。
但其内里的神色,又因为某种环境的缘故,稍带了些许烛火的亮光。
以至于就整体而言。
王说的身上,自是多了不少的灵动圣洁。
“我即使只有一只手,也可以做好我的教书匠。”
“这点东西,并不碍事。”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高风亮节。”
时间资历更为深厚的王田,显然是对现实生活有所考虑。
他也不想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接受了自家弟弟嘴上的解释。
比起他说的东西。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周湛的某种洗脑催眠。
毕竟那位从小到大,总是和第四区的人打交道,你来我往之下,肯定学了不少邪术。
“我只有你一个亲弟弟,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得到某些东西…”
“您还是不太了解那位。”
烛光微微晃动。
王说罕见地直接开口,打断了自家老哥的话。
“退休拿钱,在壮年之际直接享乐,这种看似非常合理的东西,对于周湛来说,是他非常不愿容忍的。”
“他希望人人奉献,但底线肯定是暴徒奉献。”
“花一堆资源,得到一个逍遥快活的公子哥,临走之前,还想狠刮一笔这种行为,他看不惯。”
“不至于吧?”
铁塔壮汉稍稍为周湛辩解了一下。
“他先前的时候,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偏激。”
“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实力也不足,仅此而已。”
王说动了动自己完好的手臂,眉头紧锁不散。
“你要是不信,就看看三个月后脱身离去之时,不刮你几层皮,对不对得起他的本性。”
“别忘了,刘茧是怎么死的,刚刚他叫徐松先走,又是去做些什么。”
“……”
“按你这么说,他确是有些极端了。”
王田嘴角微动。
脸上的神情,稍有些讪笑的意味。
毕竟,在其仔细思考过后,还真就觉得,这位的行事,确有几分这种卸磨杀驴的风格。
比如刘茧。
比如王银。
比如掘墓组织。
也比如那第四区的世家众公子。
“唉…”
“可我现在,就是个被套住的贪婪猴子啊。”
“手中握桃,在细口的瓶子里,进退维谷…”
“你要说我什么都得不到,脱离了联盟之后直接净身出户,我是绝不甘心的。”
“他毕竟是我的结义兄弟,权力我都不要了,相信周湛这人,应该还是有着某些底线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
目光中,仍然存有几分挣扎。
谁都不是圣人。
要想让一个付出了许多东西的存在,到头来抛去一切,却仍是得不到一点畅快的自在,这世上不存在如此道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说这人,的确是没有什么安慰的天赋。
他低了低脑袋。
直接朝着先辈们的牌位,躬身三拜。
“反正就目前这局势,对于你来说,也只会越来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