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赵构粪霸行径(2 / 2)
“女儿知道了,回到承乾宫,女儿就差人去分说此事。”田秀英点头说道。
朱由检点头,田秀英的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反而是有些忧心忡忡,一头是她的父亲,一头是她的丈夫,她的面色有些悲苦。
大明皇帝捏了捏田秀英的脸颊说道:“平时多笑笑,你笑的很好看。”
“是。”
田秀英尝试着露出笑容,一分笑、三分痴、两分苦、六分虚有其表,十二分悲情。
“抚一首《汉宫秋》吧。”
朱由检坐直了身子,让王承恩拿来了琵琶,让田秀英谈起了琵琶曲。
《汉宫秋》是朱由检在做信王的时候,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曲子。
他同样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这琵琶能背谱演奏的就有三十多首,还有两把御用琵琶,一曰飞龙;一曰翔凤,寓意乃是龙凤呈祥。
这两把琵琶,是当初朱由检娶周婉言的时候,张维贤从家里翻找出来的给他的大婚礼物,而翔凤现在就在周婉言的手里。
可惜的是,周婉言并不会弹。
田秀英带上了护指,用左手架着琵琶,右手开始在琵琶上弹挑按推拉的试了试音,开始弹奏,一边谈,一边轻声唱道:“毡帐秋风迷宿草,穹庐夜月听悲笳。控弦百万为君长,款塞称藩属汉家。”
朱由检翻开了奏疏,眉头紧蹙,得亏田秀英的嗓音轻灵,而这琵琶弹奏的极有美感,心里几分郁结才算是清爽了数分。
倪元璐去长陵拜坟头的家伙,已经开始写本子骂他朱由检胜似宋高宗!
当然,倪元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指名道姓的指着皇帝骂,毕竟钱谦益欺负新皇帝不懂,当庭说了皇帝两句,被打了廷杖的事,倪元璐可是目击证人。
八瓣开花的腚,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是倪元璐写了一个话本,叫《宋史长鉴》,在里面说起了宋高宗之事。
宋高宗,赵构也。
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绍业兴统、明谟盛烈太上皇帝,谥: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
虽然说得是宋高宗,但是却是在借古讽今,这一招文人常有的手段,朱由检自然见识过。
第一册,就几个内容。
第一个:议和。
第二个:粪霸。
绵里带针冷嘲热讽,将朱由检比作了赵构,气的朱由检差点厥过去,这读书人骂起来,是真的凶。
赵构议和杀岳飞之事,举世皆知。倘若单纯的拿议和说事,把现在将朱由检比作赵构议和,朱由检也捏着鼻子认了。他的确在议和,这件事没得洗。
但是这粪霸之说从何而来?
倪元璐引用了一首南宋时候,文人的诗词。
【德寿书名满市廛,一丁犹是赋三千。不须更问灯笼锦,翼翼宫旗插粪船。】
乃是南宋词人,周密在《齐东野语》所写。
德寿宫,是赵构禅让给自己养子之后,所居住的宫殿。
粪,是一种紧俏货。
中国的城池和欧罗巴的城池,不太相同,之所以没有那股经久不散的臭味儿,是因为粪便的处理方式。
中原王朝的皇帝住在都城里,而不是住在城外的城堡里。
为了皇帝的嗅觉,城池的粪便,历来都是集中起来,卖给城外的农民当做肥料使用,这是一条极其长的产业链。
而南宋的都城是开封,但是开封在金人手里,在蒙兀人手里,唯独没在南宋朝廷手里。
南宋的实际都城,就是临安行在。
而临安行在,紧邻长江,运粪的都是粪船。
买卖粪便,是一个庞大的生意链,但是所有临安的粪船都挂着德寿宫的旗子。
倘若仅仅是霸占了粪船也就罢了,倪元璐在《宋史长鉴》还提到了赵构在临安搞房地产的事。
【时德寿宫建房廊于市廛,董役者不识事体,凡门阖辄题德寿宫字,下至委巷厕溷皆然。】
赵构的德寿宫不仅占了粪船,所有临安的公厕,都属于德寿宫。
真正做到全产业链的德寿宫粪霸垄断行径。
倪元璐提起宋高宗粪霸之事,就是将大明皇帝朱由检的西山煤局的生意,比作粪船、厕溷皆挂德寿宫旗子。
“真是一派胡言!朕的西山煤局是三十抽六的税!哪里免税!再说赵构堂堂一个皇帝,至于搞这种粪便垄断的买卖吗?”朱由检将那本奏疏和《宋史长鉴》仍在了桌上,越想越气。
田秀英的琵琶声一停,拿起了那本《宋史长鉴》看了半天,才知道了万岁所言何事。
她轻笑着说道:“赵构的确干过这事。”
“淳熙七年的时候,辛弃疾任隆兴府知府兼江西安抚使,和朱子来往书信就提到过此事,粪船亦插德寿宫旗子。”
“开始朱子不信,淳熙八年,朱子担任提举两浙东路常平茶盐公事,才亲眼看到了粪船,才知道辛弃疾没有骗他。”
“也不知道是这个庙号的问题还是什么,唐高宗皇帝的时候,少府监裴匪舒,也曾提议,让少府卖马粪,刘仁轨拦住了唐高宗皇帝,利则厚矣,恐后代称唐家卖马粪,非嘉名也。唐高宗皇帝才没干这等事。”
朱由检挠了挠头,问道:“确有此事?”
“女儿给万岁找找,应该是《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一。”田秀英走进了书房,找到了《朱子语类》的那一段记载。【注1】
朱子,就是朱熹。大明皇帝对朱程理学并不是很感兴趣,放着王明阳的心学不用,用你的朱程理学?不是舍近求远吗?
所以《朱子语类》上并没有太多的笔记。
朱由检看罢,才挠了挠头,宋高宗为什么庙号高宗的理由找到了,因为唐高宗想要卖马粪,赵构不禁卖马粪还卖人粪,赵构罢唐高宗李治想做但是没做成的事做成了,当然当得起一个“高”字。
“朕还是低估了赵构的下限呀,这个倪元璐骂的,真的好狠毒!”朱由检放下了书卷,看着倪元璐,心里不是个味儿。
理他掉价,不值当,还让他得到了实惠。
不理他,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