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你从山里走来23(1 / 2)
“陶梓,你为什么那么不孝顺?”
王桂华不理解。
父亲终于还是把自己抽死了,屋子里不会再有大烟混着香水的甜腻腻的香气。
所以陶梓很高兴,在灵堂前,他一点都哭不出来。
王桂华又惊又怕,在众人面前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又叫他为父亲守灵。
哥哥已经娶了媳妇,成了沉默的大人,他觉得很孤独。
半夜,他掀开棺材盖,看见父亲消瘦的、皮包骨的脸。
风吹过,瓶子滚到了地上,陶梓把玉瓶子捡起来,不明白谁在里头插了淡紫色的薰衣草。
他又爬到棺材旁边,这一次,看见父亲的嘴角,勾起阴森森的笑。
好像下一秒,棺材里头的尸骨就会再度睁开眼,对他们挥起竹鞭。
他很害怕,着急忙慌地把棺材盖上了,缩在灵堂的角落。
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胡思乱想间,从胸口掏出一个玉牌子。
温润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为了躲避恐惧的情绪,他开始回想玉牌子的来历。
那是几年前,王桂华带他们兄弟去庙里,求来的一对。
说是可以保他们平安顺遂。
王桂华从那时候起,就显露出了对这些东西的痴迷。
有小孩骂他的爹,说老陶是个走狗、废物,说他们家都是走狗豺狼。
陶梓脾气也爆,当下就跟那人扭打在一起,可是打不过,反而被一群野孩子围着,拳打脚踢,肆意嘲笑。
是严二哥救了他。
他记得那双少年的手,白白净净的,像他大哥。
但是稳稳的,把他从那群小孩里拉了出来,又护在身后。
严二哥也不是练家子,但是搂着他,很灵敏地,带他逃了出来。
他哭着说:“手疼,好疼!”
严二哥很心疼,被他闹得没办法了,挽起袖子,露出白白净净的胳膊,让他也往上咬了一口。
他没用劲,就是傻乎乎的叼着,泪眼模糊地看着严二哥。
严二哥的玉牌子就因为这件事碎了。
因为有缘,王桂华就把陶梓和陶临那对玉牌子拆了,把陶临的给了严二哥。
后来战火波及,民心惶惶,他们家道中落,没办法,王桂华只能带着两个小孩回了村。
他很怕:“打过来怎么办?”
大哥安慰他,王桂华也安慰他,严二哥也说:“不会的,那是陶家村。战争不会过来的,因为我们受到庇佑。”
严二哥一家人没有回村,而是选择往前,走向战火里。
陶梓撇嘴:“那你记得回来哦。”
严二哥说好,等回去就把玉牌子还给陶梓大哥。
……
亓越阳解开严老二的衣服。
他的上身全是痊愈的疤痕,有刀伤,枪伤,像一条条蠕动的虫。
陶梓目光冰冷。
因为觉得恶心,所以他别过头。
“死的真惨。”
范姜沛小声说:“钉子钉入的时候,他肯定还活着,这里都是挣扎的痕迹。”
亓越阳看向陶梓,“你母亲对你管教很严。”
陶梓没吭声。
陶梓虽然年纪小,但比大哥更重感情,除却那些礼数,骨子里头更像个人。
“我总觉得,”亓越阳说,“比起报复杀人,你更会选择体面地好聚好散。”
“为什么呢?”
他真心实意地感到不解,“我去过严老二家,他都收拾好东西了,看上去是想带你跑,在投龙简之前。”
投龙简的抽签对象就是非独生子家庭。
陶梓冷笑:“他不配。”
严老二身上没有玉牌子。玉牌子已经被陶梓拿走了。
他怨毒的眼神,又落在那具冷冰冰的尸体上,忽然想到那个夜晚,他掀开棺材盖。
不仅看见了父亲枯瘦的脸。
还看到了玉枕之下,冒出的一点钉子尖。
陶梓忽然觉得很累,年少时他孺慕母亲,后来他同情母亲,再后来他讨厌母亲,畏惧母亲。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和父母流着一样的血,他们的本质都是如此的相似,在做作的礼数背后是一个无视人伦、不择手段的疯子。
“……他不是严二哥,”陶梓蹲在地上,慢慢抬起头,又轻声说,“我不管你们要怎么处理这具尸体,但他不可能进严二哥家的坟。”
回来的只有严老二。
陶梓站在屋前,看着已经变样的男人,沉默地坐在阴影里。
起初,男人有些警惕,并没有说话。
他叽叽喳喳地叫他严二哥,他也只是冷漠地坐在那里,直到他委屈地掏出胸口的玉牌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梓呀。”
男人乱发下的目光微动。
陶梓都有些不耐烦了,才见他沉默地掏出另一块玉牌子。
“是我。”
他的声音很低沉,发音的感觉有点怪。但是他对陶梓说,是因为在外面受了伤。
……
“我不会娶别人。”
他无奈地叹口气,收拾着东西,“你放心,我想过了,我带你走。”
陶梓靠着门,轻巧地笑:“去哪?”
他说:“跟我回去。”顿了一下,“离开陶家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