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2 / 2)
搭上手,双方各展所学,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棋逢敌手各不相让,招拍凶狠,记记歹毒。
十招、二十拍、三十招……
陶总管倚仗兵刃的优势,一而再无畏地冲错、盘旋、截击、浪费了不小精力,三十招之后,有真力不继的征候出现了,呼吸不再平静,汗下如雨,手脚慢了下来。
蒙面人知道时机已至,不再迫攻,突然斜掠八尺,冷笑一声屹立不动,剑尖徐降,挥手示意要陶总管离开。
陶总管怎受得了?大吼一声,火辣辣地冲进;“横扫千军”一钩扫出,连销带钩势如崩山。
蒙面人不退反进,就在钩尚未扫到的前一刹那,先下手为强,招先发一刹那,身剑合一切入,近身了。一剑左手斜切,拨中陶总管持钩的右手小臂,钩扫势倏止。
谁也没看清蒙面人身形是如何移动的,只看到两人相向发招、对冲、接触,如此而已。
身形倏止。两人贴身而立,
“当!”蜈蚣钩失手堕地。
阴总管的左手,扣在蒙面人的右肩上,怪眼彪圆,死瞪着蒙面人,五指似要扣入蒙面人的肉中,张开大嘴想叫,但叫不出声音,身躯象是僵了。
背腰出现一段剑尖,足有八寸长,却没有血迹。
蒙面人抬左手,搭住扣在肩上的巨灵之掌,猛地一拉,
“嗤”一声裂帛响,陶总管的手,被拉离他的右肩,但却被抓掉一块布帛。
蒙面人手向前送,飞迟八尺。迟时右手上带,拔出了刺入陶总管腰腹的长剑。
陶总管身形一晃,腹前腰背血如泉涌,被一剑刺透,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蒙面人用靴底撩掉剑上的血迹,冷哼一声,向惊了的众大汉缓步接近。
陶总管突然大叫—声,身躯摇格。
一名大汉枪出,伸手相扶。
但陶总管却不理会,伸手拾钩大叫道:“再拼百招……恩……”
上身前俯,却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右手抓住了蜈蚣钩,突然吁出一口长气,肌肉开始放松。
血,流了一地。
大汉骇然俯身松扶,骇然叫:“总管!总……管……”
陶总管己断了气,钩抓地牢牢的。
三大汉扶了两个重伤的同伴,心胆俱寒脸无人色,恐惧地后退,再后退,如见鬼魅。
老八两个太行山巨寇,已惊得脸色泛青,出了一身冷汗,向郝彤云惶然低叫:“小姐,快……快逃。”
郝彤云双腿发软,慌乱地低叫:“是的,快逃,快……快逃……”
但她口中说逃,双脚不能动。
枫林山庄的三大汉,挽救了受伤的两位同伴,突然转身撤腿狂奔,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老八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拉彤云的纤手,拉了便走,逃命要紧。
一声低啸,蒙面人飞掠而过,剑光一闪,截住了。
三人骇然暴退,老八本能地伸手拔剑。
人影一闪即至,剑虹一闪。
“哎……”老八惊叫,右掌齐腕而折,掌能留在剑把上,片刻方松开堕地。
郝彤云大骇,斜掠八尺拔剑惊问:“阁下,你为何要找家父?”
蒙面人迫进,冷笑一声。
郝彤云打一冷战,惶然后退再问:“你……你是什么人?你……”
蒙面人伸手摘下蒙面巾,冷哼一声。
郝彤云几乎惊倒,心脏俱寒地叫:“崔长春……”
确是崔长春,脸色白净了些,左颊有一条尚未转色其色苍白的疤痕,显然是刚落痂不久,愈合的痕迹并不明显,定然是当初受伤后创口并末恶化,如不是色泽不同,很难看出曾经受过伤。但至少须在一年半载之后,疤痕方可消失。
他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还认识我,很好。”
郝彤云只惊得双腿发僵,恐怖地叫:“你……你还……还没死?你……”
“死?光天化日,你所见的不会是鬼。”
“你……”
他指指脸上的疤痕,冷笑道:“这是八刀中的一刀,你没忘了吧?”
郝彤云心胆俱裂,扭头一看.大叫道:“你们不……不能走……”
断了手掌的老八,已和另一名同伴,踉跄逃出三二十步,正没命似的狂奔逃命。
她也扭头飞奔,只奔了五六步,只感到右耳一凉,喝声震耳:“你走得了?这儿就是你埋骨之地。”
右耳轮失了踪,鲜血泉涌。
她心胆惧裂,大叫一声,大旋身一剑挥出。
“铮!”架住了。
“啪!”挨了一耳光。
她连退五六步,只感到眼前发黑,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这一掌把她打得晕头转向。
崔长春冷笑一声,说:“你想到有这一天吗?体想到那天在下是如何熬过你们的毒刑?你……”
“饶了我吧,崔爷!”她发狂般尖叫。
“你曾经饶过谁了?”
“但你……你并未死在地……地牢。”
“你不想死?”
“是的,我……我不想死。”
“你可以活。”
“谢谢你,崔爷……”她狂喜地叫。
“且慢高兴……”
“你说我可以活,你饶恕我了……”
“谁说过我饶恕你了?”他冷厉地吼。
“你……你不能食言……”
“我只说过你可以活。”
“活就是饶恕……”
“我让你活是有条件的。”
“条件?你……”
凤剑出现在旁,叫道:“小兄弟,你不能太仁慈。”
郝彤云怒叫道:“你为何煽火披风?你是什么人?”
凤剑冷笑道:“即使崔兄弟放过你,我也不会饶你。”
崔长春踏进一步,说:“郝彤云,你最好安态些。”
郝彤云打一冷战,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崔长春虎目中杀机怒涌,一字一吐地说:“以牙还牙。”
“什么?你……”她惊怖地问。
“你记得在下受了多少种酷刑?”
“你……”
“一报还一报,你必须也受到相同的刑罚。”
“天哪!你!”
“天网恢恢,你叫天报应更快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凤剑接口道:“对,以牙还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生在世,如不能快意思仇,庸庸碌碌过一生,真没意思。”
彤云丢下剑,跪下磕头,哭泣着狂叫道:“崔爷,求求你,求你饶了我……”
“我已经饶过你了。”
千念,万不念,念在当初我也曾对你动过真情,也曾……”
“住嘴!”他暴怒地叫。
凤剑哼了一声说:“小兄弟,这种贱女人杀了污你之剑,玷污了你之手,交给我啦!”
彤云哭泣着叫:“崔爷,你杀了我吧,我……”
“我不杀你。”
“我还你乌锥马,我……”
“我只要你受报,乌锥马我自己可以到城朗堡讨回来,我只要你……”
“好吧,我自杀相报……”彤云大叫。
“你自杀也好,一了百了。”
凤剑笑道:“自杀他杀并无不同,我来作刽子手。伸长脖子,不要怕,一下子就完了,不会痛的。”
彤云怎肯自杀?更不愿被人杀,不住伏地狂叫:“崔爷饶命!饶命,杀人不过头点地,我……”
崔长春心中一软,长叹一声。
“我……我给你磕头,我……我愿替你做任何事,我愿……”
凤剑已看得出崔长春动了慈悲的念头,伸手拔剑。
崔长春反而下定了决心,摇手道:“左姑娘,不可。”
“你……”凤剑不解地问。
“饶了她。”他断然地说。
“小兄弟,纵虎归山……”
“我不怕她。”
“但……”
“叫她滚!”
彤云不等招呼,爬起撒腿狂奔。
崔长春目送彤云的背影去远,叹息道:“要宽恕一个酷待你的人,确是不易。”
凤剑大摇其头,苦笑道:“你是个难得的大丈夫,可是不同意你的作法。小兄弟,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忘了咱们仍然身在险地,步步杀机……”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不会来了。”
“怎见得?”
“阴总管的艺业,该比木客高明。”
“不错,他是早年江湖上凶名昭着的黑铁塔陶光前,浑身练得刀枪不入,却被你一剑刺死了。”
“逃回去的人,必定加油添酱胡说人道。木客狡诈险狠,工于心计,他不会替飞豹挡灾挡到底。”
“这个……还待事实证明。”
“这次大概不会料错了。”他感慨地说。
“现在,咱们……”
“等他们撤走,我送你救医。”
“这倒不必劳驾你了,牛毛针离骨,我支持得住。”
“也好,咱们这就分手。”
“咦!你打算……”
“我得把飞豹捉住,送至真定府归案。”
“我陪你……”
“不必了。谢谢。恕我直言,目下你比平常人强不了多少,自保尚且不易,怎能助我?”
“小兄弟,不要小看我,我非跟你去不可。”
他叹口气,说:“左姑娘,我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不要说一件,只要我能办到,赴汤蹈火绝不退缩。”凤剑拍着酥胸说。
“请你替我跑一趟保定府蠡县。”
“那是……”
“那是故博陵郡。”
“哦!你是博陵崔氏大族……”
“故博陵郡崔氏族人反而甚少,沧海桑田几经变乱,千余年来崔门后裔四散不复当年,每况愈下良可慨叹,我家世代书香,想不到我竟然成为一个无聊的江湖浪人,说起来真是家门不幸,辱没家声。”
“你不必轻视自己……”
“其了,我不在乎。”
“你要我办的事……”
“你到南乡崔家,看看家父如柏公近况如何。”
“哦!你自己不会回家省亲?”
“我是被赶出来的。”他黯然地说。
“老天!你……”
“不要说我。我在真定府等你,半月后见,如何?”
“好吧!我的一趟就是。”
“谢谢。”
“我这就走。”
“我送你一程。”
果然不出崔长春所料,枫林山庄的人已潮水般退去。山庄中,惊破了胆的木客欧阳春,为了自己的安全,断然向飞豹下逐客令。
那时,郝彤云尚未逃回,众人皆不知蒙面人是崔长春,逃回的爪牙并不知郝彤云与崔长春打交道的事。
断了手掌的老八与一名同伴也未返庄,有人亲见这两位仁兄,在一处山坡下被黑小子玫云拦住,两人尸横荒野送了老命。
木客不但逐走了飞豹,也要求镇八方尽早离开,
镇八方颇为同情飞豹的遭遇,固然是惺惺相惜的念头在作怪,也为了飞豹替他杀了崔长春而心甘,因此一气之下,陪同飞豹离开了枫林山庄,在外面互相计议一番,决定分两起到九里山去找阙彤云,找到人方各奔前程。
两起人约定相距半里地越野找寻,以便万一碰上了蒙面人,彼此呼应不至于势孤力单。
这一找,他麻烦来了。
远出.八九里,天色不早,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时光了。
飞豹带了十余名手下,绕过一处山脚,命人发出两声短啸,以召唤彤云前来会合。
右面半里地,镇八方一群人刚进入一座山林。
彤云走的是另一条路,双方错过了。
飞豹领先而行,还不知他仍沿途所发的啸声暗号,引来了杀星。
山坡上的一座树林内,突然踱出黑小子打扮的林玫云,含怒招手叫:“喂!瘦豹兄,我认识你。”
飞豹骇然,止步问:“你怎认识我?”
“你不是飞豹郝天雄吗?”
“正是区区,你……”
“那就对了。”玫云咬牙切齿地说。
“小子,你姓什名谁?”
“首先要告诉你的是,小爷不久前宰了马七胡八两个大贼。”
飞豹大惊,拔剑叫:“弟兄们,上!”
“且慢!你不是要知道小爷姓什名谁么?”
“你是……”
“林白衣是小爷我的兄长,那晚火焚阙府你的贼窟,有我一份。”
“哎呀!”
“你害死了崔长育,小爷要替他报仇。”玫云厉声说,拔剑向下走。
一声怒吼,一名悍贼已飞奔而上,先下手为强,钢刀一挥,“力劈华山”手下绝情。
玫云怒火焚心,哪还会客气?闪身避招,闪电似的从斜方向狂暴地冲刺而来,“嗤”一声剑入胁肋,直入内腑深有尺余。
她一脚踢出,把悍贼踹跌丈余,剑离体鲜血激喷,她身上未沾丝毫血迹。
林玫云气势雄浑,狂怒地冲入贼群中,剑涌千层浪,势如疯虎入羊群,指东打西,左冲右突,似入无人之境。她眼都红了,但并不急于找飞豹决战,而且避免与飞豹照面,决定好先行剪除羽翼再找元凶。
林玫云已获得勇气,运剑有如神助,但听娇叱断续传出,剑虹疯狂地吞吐,三错,两个盘旋,惨号声震耳,身后已倒了五具血淋淋的死尸。
好一场惨烈的恶斗,仇恨之火已令这些人疯狂,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没有妥协的余地。
半里外的镇八方六男女,正闻警向斗场飞赶。
飞豹的轻功自钥宇内无双,但在群殴中碍手碍脚,派不上多少用场。他想找玫云死拼,却无法将玫云拦住,只急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如何,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同伴接二连三倒下,自己却束手无策;人多反而碍事,他几乎要急疯了。
“啊……”厉号声刺耳,“嘭”一声大震,又倒了一个。
人已折损一半,这些绿林巨寇开始心胆俱寒,
一声娇此,玫云扑上正北,半途发觉飞豹从斜刺里冲来,立即折向回头反扑,人化狂风,剑似怒龙,“刷”一声啸风声刺耳,一名悍贼一刀掠过她的顶门,下面空门大开,被她抓住机会一剑贯入小腹。
“杀!”她厉叫,拔剑猛虎回头,顺势一剑反挥,“克”一声剑当刀用,砍在一名悍贼的右肩上,悍贼整条右臂飞堕八尺外。
飞豹大骇,不由毛骨悚然,心中发虚。
一声娇叱,玫云找上他了,剑化虹而至,“万里归宗”绝招来势如奔电,剑虹乍合。
他神魂入穴,大喝一声,剑虹排空直入,只感到刺目的剑芒直迫胸口,胸口一震,麻麻如中电击。
他总算身手灵活,仰面避招,以金鲤倒穿波身法远射丈外、逃出大功,仅受了轻伤。
幸好从斜刺里冲来一名悍贼,大喝一声攻向玫云的左胁,玫云不得不挥剑接招自救,无暇追袭,让他保住了老命。而抢救他的那名悍贼,却被玫云一剑贯穿咽喉,做了他的替死鬼。
正危急间,镇八方一群人赶到了。
一枝花奸似鬼,走在最后尾随着绮兰,接近至三二十步内,一眼便看出玫云手中的剑极为眼熟,再留心玫云的身法与出招的手法,只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骇然叫:“小红衣母大虫,林家的人来了。”
声落,扭头就跑。
绮兰一证,转身叫:“玉京,你怕什么?”
一枝花逃得更快,千紧万紧,性命要紧,让镇八方父女去与林家的人拼老命吧,他要逃开躲在远处看结果。
绮兰只气得跺脚大骂:“你这贪生伯死的负心人,你……”
一枝花巳听不到她的咒骂声,头也不回逃之天天。陪了这只有五六分姿色的女人好些时日,他早就腻了,趁机会扔掉她,另找美娇娘快活去也,天下美丽的姑娘多的是,他才不稀罕这个平庸的败柳残花。
玫云见镇八方赶到,知道不能再逗留,虚晃一剑跳出圈子,三五起落便进入坡上的树林,转首叫道:“飞豹,你逃吧,小爷早晚要猎取你的,你很好好准备魂归地狱,回头见。”
暂且丢下飞豹,她绕道去追一枝花。
镇八方到了,看到满地尸骸,不由一阵惨然,向飞豹黯然道:“郝兄,真抱歉,兄弟来晚了些。那小辈单人独创,便把诸位杀得落花流水,这人可怕极了。”
绮兰气冲冲地掠到,接口道:“那黑小子是假的,她是林白衣的二妹小红衣女,让她逃掉了,可惜。”
飞豹带了人收尸,惨然泪下两行,损失了八位得力臂膀,他日后重回太行山重建山寨的大计落空,等于是断送他的前程,他怎能不痛心?
还有最令他痛苦的事,爱女彤云迄今仍然毫无消息,可怕的念头令他心如火烙,是不是爱女已遭不测?
镇八方父女与三位同伴,开始帮助飞豹掩埋尸体。
远远地,彤云发疯似的奔来,老远便尖叫:“爹,爹……”
正在用剑掘地的飞豹大喜欲狂,心头一块大石落地,飞步下坡,接住受女相拥喜极而泣。
彤云整个人崩溃了,哭了个哀哀欲绝,泣不成声,任由乃父挽住向上走。
镇八方也放心地叹息一声,上前慰问,说:“令爱幸而平安,可喜可贺。郝兄,英雄有泪不轻弹,赶快替贵弟兄善后,天色不早,早些离开安全些。”
飞豹道谢毕,向哭得象个泪人儿似的彤云间:“女儿,你怎么从枫林山庄来?”
彤云抽喧着说:“女儿是被欧阳伯伯赶出来的。”
“马、胡两位兄弟呢?”
“他……他们死……死了……”彤云不胜悲痛地说。
“死了?他们真……真的死了?”
“他们被……被欧阳伯伯的人发现了,死……死在山沟旁。”
“这小狗可恶!”镇八方大骂,意指小黑子。
彤云这才神智清醒,变色道:“爹,我们赶快走,快逃向太行山。”’
“你怎么啦?”
“崔长春与凤剑那泼妇,可能正在找你老人家。”
飞豹大惊,意指不信地说:“女儿,你是不是吓胡涂了?你说什么?”
“女儿说崔长春……”
“青天白日,你见到鬼了。”
“不,女儿……”她将与崔长春见面的事说了。
镇八方一声怪叫。绮兰咬牙切齿地叫:“爹,快找他出来碎尸万段。”
镇八方却沉着地说:“女儿,不可操之过急,听为父安排。”
不久,镇八方五男女告辞走了。
飞豹心胆俱寒,草草掩埋了同伴的尸体,在暮色四起,慌不择路向西行,希望尽早进入山区。
远出里余,前面草丛中突然升起了一个黑影,迎面拦住去路,怪笑声刺耳。
飞豹大骇,脱口叫:“崔长春!你……你果然末死。”
崔长春哼了一声说:“死了,你岂不是安逸了?”
“你是怎样逃出地牢的?你……”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冤家路窄,你飞豹恶贯满盈,还我公道来。”
飞豹拔剑冷笑道:“不是你就是我,放马过来。”
崔长春挺剑迫进,豪气飞扬地说;“你们,男女八人一起上,免得在下多费手脚,以一比八,死绝方休。”
彤云惶然抢出,声泪俱下地叫:“崔爷,请高……高抬贵手,真定府的事,错全在我一人身上,与家父无关,请……”
崔长春用一阵阴冷的厉笑打断她的话,大声说:“你走吧,在下已经答应放过你了,不要不知足。”
“崔爷,你杀了我吧,但请高抬贵手,放过我爹。”彤云跪下叫。’
崔长春不为所动,厉声叫:“郝彤云,我饶恕你,是由于你年少无知,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郝天雄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人已经不可能改变,他活着,将是世间一大祸害今天如果在下仁慈不忍见你一家哭,日后将不知有多少人肝脑涂地成为一路哭,因此他必须死,私仇公愤他都得死。”
飞豹厉喝道:“女儿,起来,你少给我丢人现眼,为父英雄一世,杀人如屠狗,砍掉脑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有什么不得了,用不着别人怜悯。起来拔剑而斗,不然你就走。”
“爹……”
飞豹一脚将她踢倒,大吼道:“滚!没骨头没出息的东西!生女儿如此,不如不生,气死我也。”
骂完,大踏步挺剑向崔长春走去。
一名中年悍贼大踏步上,叫道:‘‘天雄充,咱们用五行剑阵毙了他。”
沿途一直不说话,冷眼旁观面目阴沉的中年大汉,这时从容不迫地上前说:“拼死了他,咱们回城郎堡取回马匹金珠,轰轰烈烈干一场,就在附近招兵买马上太行山重建山寨,上啊!”
另五名悍贼刀枪出鞘,合围而进。
彤云银牙一咬,也拔剑说:“他如果不死,咱们将永无宁日,杀!”
八男女逐渐合围,士气大振。
崔长春屹立如山;默运神功蓄势待发。
围成,八方刀剑齐举。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道殃。一声虎吼,崔长春暴跳发难,不进反退,蓦地旋身出剑,霎时风吼雷鸣,剑芒暴射矢矫如龙,左掌右剑势如奔雷掣电,剑影漫天,人影乍合,行雷霆一击。
快如同电光一闪。
“啪!”铁掌着肉声首先传出。
人影飘摇,乍动乍止。’
“砰!”一名悍贼胸前挨了一掌,飞掷丈外满地乱滚,口中鲜血狂喷。
另一名悍贼踉跄后退,剑向外扬,左手掩住心坎,鲜血从掌下流出,张目结舌,想叫叫不出声音。退了三四步,突然仰面便倒。
合围之势瓦解,崔长春就站在缺口上,长剑斜指,神目如电。冷肃地注视着沾了鲜血的剑尖,脸上的肌肉象是冻结了,站在那儿象个石人。
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其他的人包括飞豹在内,完全措手不及,来不及策应救援,接触捷如电光石火,倏合倏分蓦尔结果。
飞豹这次惊得血液似乎已经凝住了,老天!刚才林玫云已经够可怕够高明了,而崔长春不知要比林玫云高明多少倍,完了,一照面便死了四分之一,还能支持多久?这岂不是九死一生机会微乎其微吗?先前十余人围攻林玫云,他几乎送掉老命,这次与更高明的崔长春交手,已可预见必定凶多吉少。
怯念一生,胆气便直线下降,突见剑虹排空而入,没封住,右外肩血流如注,整条膀子发麻,随即痛楚难当,几乎握不住剑。
第二剑接踵而至,这次身形不稳,剑未曾收回,一切都嫌晚了,只能任由剑虹穿胸,眼睁睁等死。
斜刺里飞来一剑,“铮”一声暴响,火星四溅,一名悍贼救了他,展开了崔长春袭胸的霸道一剑。
死里逃生,他出了一身冷汗。
“啊……”又一名悍贼倒了。
第三剑到了,他已无法举剑封架,右肩伤了骨,膀子一动便痛澈心脾。
郝彤云及时抢到,一声娇叱,剑攻崔长春的右胁肋要害,迫崔长春撤招自保,以便釜底抽薪救应乃父。
崔长春不得不撤招自保,一刨厉挥。“铮”一声大震,她的剑被震断成为三段,虎口进裂,被震得斜撞五六步方止住退势,惊得花容失色,魂失魄落。
正危急间,五方人影涌现,镇八方的狞笑声刺耳,笑完说:“女儿,为父所料不差吧?只要跟定了飞豹,这小畜牲便会乖乖送上门来的,没错吧?”
崔长春吃了一惊,讶然叫:“是你们……”
绮兰粉面带煞,一字一吐地说:“亏得你还记得我们,你这该死的东西。”
崔长春内心有愧,默然向后退。
后面仗剑而立的是千里飞虹,冷笑道:“此地不通。”
镇八方厉声叫:“小辈,这里是你埋骨的地方,给你片刻功夫,看清埋骨之地。”
绮兰接口道:“本姑娘今天要活剥了你,千刀万剐方消心头之恨,你不必枉费心机打主意逃命。”
崔长春深探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问:“你真想要我死吗?”
“我要割你一千刀。”绮兰冷厉地说。
“别无商量?”
“别无商量。”绮兰斩钉截铁地说。
崔长春深深叹息,转向镇八方说:“胡前辈,在下上次已经说得够明白,你凌辱在下的事,在下不如追究,恩怨一笔勾销。”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镇八方狞笑道。
“在下已经一而再委屈求全……”
“你死了之后,到阎王爷面前告我一状好了。”
崔长春怒火上冲;突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向右疾冲剑涌千层浪,人化万里虹,奋勇突围,大发神威。
右面是面目阴沉、喜怒不现词色的中年人,脸上涌起了笑容。但眼中不但毫无笑意,而且焕发着阴厉冷酷的光芒,令人望之不寒而栗。这入的冷静功夫委实到家,不慌不忙地一剑拂出,楔入崔长春疯狂递到的千重剑浪中。响起一连串龙吟虎啸似的震鸣,剑气进发撕裂声惊心动魄,漫天剑影吞吐纠缠片刻,突然从如山剑影中,黑影飞射出,投入不远的枫林中,一闪不见。中年人站在原地,左手按住右胁下,指缝中有鲜血沁出,摇头,说:“这是第一个从我剑神西门鼎剑下,唯一全身走的人。”
镇八方惊魂初定,骇然问:“西门兄,你……你受了伤?”
剑神西门鼎沉静地点头,神色肃穆地说:“是的,只伤少皮肉。胡兄,这人将是你的心腹大思,你接不下他可怕乾元十七式出手神奇剑术全力一击。胡兄,他似乎有点顾你。俗语说:‘该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是放手吧?”
纺绿乖戾地叫:“西门叔,侄女绝不饶他。”
剑神西门鼎摇头苦笑,恢复他那阴阳怪气的神情,说:“你们自己去决定吧,我没意见。”
“快追。”绮兰叫。
镇八方沉下脸说:“你就知道胡闹,天快黑了,林茂山深,如何追法?不要说五个人,五百个也是枉然。欧阳春出动全庄百余名高手,花了一天工夫,搜到他没有?”
绮兰愤然地说:“爹,女儿知道你们都被他的艺业吓掉了魂,不敢再去找他,女儿独自去追他,上天入地,海角天涯,女儿决不放过他,不择任何手段,女儿非把他置于死地不可。”说完,身形倏动,飞跃入林。
“女儿……”镇八方急叫,领先追出。
现场剩下神色灰败的飞豹父女,与死剩下的三名悍贼,地下还有三具悍贼的尸体。
“走吧!”飞豹怆然地说,英风尽敛,豪气全消,象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年,神色颓丧,腰干直不起来了。
仅走了半里地,暮色中,四面号角长鸣,杀声震天。
“老天,官兵合围了。”一名悍贼叫,撒腿便跑。
兵勇隐现,领先的是真定的沈巡捕,弓上弦刀出硝,八方合围,鸣号角而进,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