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2 / 2)
“知道,那……那并不妨碍他喜欢我。”
“下贱!”
“咦!你怎么骂人?你是……你是栾三爷的……”
“放屁!”
“仇姐姐……”
“呸!你配叫我姐姐?我问你,栾三答应替你办什么事,值得你以身相报肉身布施?”
“这……”
“你不说,我剜出你的眼珠来。”蝎娘子凶狠地说,迫进两步。
她打一冷战,惶然道:“我说,我……人我说。他……他要替我杀……杀一个仇人……”
“仇人?不是负心人?”
“你……你怎……”
“我亲耳听见你叫骂的。”
她一咬牙,说:“对,是负心人。”
“他是谁?”
“崔长春。”
“崔长春又是谁?”
“就是先前大叫的那个人。”
“哦!他向你示警,对不?”
“哼!我不领他的情。”
“你说他负心,他却救了你,为何?”
“我怎知道?”
蝎娘子冷冷一笑,冷冷地说:“好吧,你说说看,他是怎样负心的?”
“这……”
“你得说个一清二楚;我要带你去与他对证。”
她脸色大变,惊然问:“你……你认识他?你……”
“他是我的妹夫。”
绮兰大惊失色,连退三步。
蝎娘子冷笑一声,迫进厉声道:“我蝎娘子天生冷血,心狠手辣尽人皆知,我倒要听你如何血口喷人,看是你勾引他还是他挑逗你,说!”
绮兰被镇住了,也被难住了,这些事怎好出口?再说,这件事又怎能全怪崔长春?崔长春那时是待决之囚,而她却是可主宰崔长春生死的主人,要说崔长春始乱终弃已经相当牵强无人敢信,要说崔长春存心挑逗她也无法自圆其说,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心中一虚,向侧急窜。
蝎娘子身形一闪,劈面拦住了,剑虹一闪,制止她妄动,叱道:“站住!除非你想死,不然,你给我乖乖吐实。”
她硬着头皮说:“你带我去见他,当面说。”
蝎娘子冷笑道:“你是不是不敢说,抑或是羞于启齿?”
“我……”
“哼!看你这浪劲,就知你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
“你……”
“你如果是三贞九烈的女人,便不会与有妻有妾的巨灵栾三通奸。”
“住口!你……”
“我说错了?通奸两字不好听,刺耳,是吗?说你与巨灵两情欢悦,苟且恋奸,没错吧?”
“不要你管!”她尖叫。
蝎娘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惜以色布施,找人杀崔长春,阴毒绝情,莫所为什。而他却听说你陷在矿坑内,冒万险前往救援,与天威四圣生死相拼,救你们出坑。再追踪前来相机援救,临危示警,在雷火弹下救了你的贱命。淫妇,你知不知道这些事?哼!你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因此,我要杀你,我要除去你这淫妇永绝后患。”
剑光一闪,绮兰飞退八尺,从剑尖前脱出,生死间不容发。
蝎娘子掠进叫:“你非死不可!”
剑化虹而至,奇快绝伦。
绮兰单足点地,作势再退,岂知一脚点在烂泥上,仰面滑倒,无意中逃脱一刻穿心之厄。倒地后立即奋身急滚,生死关头走一步算一步。
蝎娘子如影附形跟到,冷笑道:“这一剑要砍下你的双脚来。”
剑光打闪,疾劈而下。
绮兰心中一惨,厉叫道:“我死不冥目……”
人影来势如电,叫声及时传到:“剑下留情,不要杀她。”
剑停在绮兰的双膝上,蝎娘子叫:“慧剑斩情丝,我替你杀此淫妇。”
崔长春停在五丈外,挥手叫:“让她走,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蝎娘子长叹一声,收剑说:“淫妇,下次你最好别让我碰上。”
绮兰狼狈地爬起,向远处的崔长春叫:“我已经恨你一辈子,你这无情无义的畜生。”
蝎娘子冷笑道:“我替你把臭嘴割掉,剜出舌头,免得你在外面胡说八道,挑拨是非。”
剑刚举,绮兰撤腿便跑,一面逃一面叫:“崔长春,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誓不两立。”
蝎娘子向崔长春迎来,苦笑道:“兄弟,你该让我杀她的。”
他烦躁地说:“别提了,我不能让你杀她。”
“但她却要干方百计杀你。”
“那是她的事,我只求心之所安。”
蝎娘子话锋一转,问:“那边解决了?”
“解决了。”
“如何?”
“只逃掉一个雷公。”
“糟了,咱们又得费神……”
“不必费神了。”
“那雷公……”
“他已向我保证,今后退出江湖隐姓埋名。”
“哦!是你放走他的?”
崔长春点头承认,说:“我追上他,他丢了兵刃讨饶……”
“天威四圣从未饶过人。”蝎娘子不甘心地说。
“可是……我下不了手。”
“你真是妇人之仁,被他愚弄了。好吧,咱们回去交差吧。可怜,咱们五个人来,只有你我两人回去。”
他拍拍背囊,说:“我带了这百余斤宝石,走吧!”
蝎娘子走在他身右,问道:“兄弟,胡绮兰是怎么一回事?”
他叹口气,说:“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兄弟,我只希望替你分忧。”
“谢谢你,姑娘。”
“我不愿勉强你,但我不明白你为何与这淫贱女人结下牵缠情孽?这……”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果然不假。”
“兄弟,你愿说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你认为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你就说吧。”
崔长春确也感到心中苦闷,便将过去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我一时激忿,一时糊涂,事先并不知她犹是处女之身,等发觉不对,已是无法悬崖勒马了。我不是圣人,唉!这一错,错得好事成冤家,错得几乎将命送在她手中,但我只能怨我自己。”
蝎娘子苦笑道:“这怎能怪你?你真是……”
“我是男人,当然怪我。”
“你是否有意与她和解?”
“怎能和解?这是不可能的。镇八方不是个好东西,黑道巨魁无恶不作,我决不与这种人同流合污为祸江湖,我怎能做他的女婿?同时,即使我想和解,他父女也绝不会饶我。”
“哼!这种淫贱女人,你决不可与她和解。”
“唉!前情如梦,我认命了。走,我去看看怪老人。”
身后,突传来一阵阴笑。
崔长春大骇,急叫:“快走!怪老头追来了。”
蝎娘子心中一寒,撒腿急逃,但倩不自禁扭头回望。后面静悄悄,那有半个人影。
“没见有人。”她叫。
崔长春悚然地说:“快逃,不然咱们死定了,这次他不会善了的。”
“可是,不见有人。”
“他地势熟,可能抄近路拦截了,快走。”
不久,找到了至县城的小径。小径向西延伸,两旁古木参天,路极为泥泞,一脚踏下去,下陷近尺,鞋子不易拔出,又粘又滑,十分吃力。
由于一直不见怪老人追来,两人心中一宽,脚下一慢,蝎娘子对泥泞路甚感困扰,说:“兄弟,不如越野而走,这样走太慢了。”
他背着百余斤的背囊,当然不希望在烂泥路上吃力地跋涉,同意道:“也好,咱们从林子里走。”
路右有足迹,显然有乡民避开烂泥走树林。两人不假思索地沿足迹西行,毫无戒心。
前面半里地,十余名相貌狰狞的人,已设下地网天罗,等侯他们入罗进网。
在一处小树丛后,绣绿正与三个人商量。为首那人衣衫未湿,墨绿劲装外罩披风,劲装外穿了一件金色锁甲背心,下面直掩至腹下。佩了一把长剑,腰带上方露出一排小剑柄。粗眉大眼,酒糟鼻加上鲶鱼嘴,乱虬须,粗壮如熊,腹如大鼓。
另两人正好相反,干瘦阴沉,脸色苍白象病鬼。
看了那人的金甲,便知是金甲神白西平来了,人姓白,脸色却又黑又长长满了疙瘩,奇丑狰狞,是属于令人一见便难以忘怀的人物。
金甲神放肆地将绮兰的小腰肢挽住,怪笑道:“你说架老三不等我,抢先到珍珠洞下手,是不是想独吞?”
绮兰毫无顾忌地侵入对方怀中,说:“白爷请勿误会,三爷决无此意……”
“哈哈!我想信你的话。说真的,栾三他们全死光了?”
“我不知道,只知他们最后受到雷公电母的围攻,情势不妙。”
“你是说,宝石已被一个姓崔的人取得了?”
“是的,这人快要来了。”
“你要夺回宝石?”
“嘻嘻!那当然是白爷的宝石。”
“你要分多少?”
“我不要。”
“哈哈!好,先谢谢你。”
“白爷客气。”
“你要我宰了那姓崔的?
“白爷不会让他活命的。”
“哈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与那姓崔的,有何过节?”
“这……当然瞒不了白爷,他……”
“你与他分赃不均?”
“不,这是个人的恩怨……”
“哈哈!在下不想过问个人的恩怨。”
“白爷……”
“好吧,你说吧,你打算如何谢我?”
“白爷认为……”
金甲神肆无忌惮地将她抱住,吻着她的粉颈狂笑道:
“冲你胡二小姐份上,还用得着提谢字?放心啦!一切包在我身上,保证你如意就是。”
“白爷,尊重……”她娇羞万状地说,其实却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金甲神放了她,说:“你在此地歇息,我去招呼他们一声。听你所说,崔小辈如此高明,为免意外,我要用暗器杀他。”
“最好不要一下子就送他去见阎王。”
“好,给你留活口。”
“谢谢。”
路两侧各布下七个人,路两旁却不派人潜伏。金甲神是个老江湖,已料定走路的人必将避道而行。
刚布置停当,守望的人传采了有人现踪的信号;
崔长春与蝎娘子从路右急赶,距路约有三四丈左右,地下草仅及径,毫无泥泞之苦。两人并肩而行,心情因远离龙角山区而逐渐放松,唯一可虑的是怪老人,而怪老人却不可能暗中偷袭,因此毫无戒心,做梦也未料到,前面有死神在等待他们光临。
伏在路右树根下的金甲神,看清了比绮兰更美更出色的蝎娘子,怪眼中涌起贪婪的欲火,低叫道:“要活的,那女的留给我。男的,不留活口。”
金甲神看了崔长春的相貌,便猜出绮兰之所以要活口,定是为了情爱纠纷,怎肯手下留情?蝎娘子的姿色,比绮兰强多了,二十五六岁的美丽成熟女人风韵,比一个只有六七分姿色的少女要动人得多。
这恶贼动了一箭双雕的恶毒念头,要留下蝎娘子,毙了崔长春。
崔长春终于踏入天罗地网,毫无警觉地向里闯。埋伏的人跃然若动,暗器待发。
前面树林深处,突传来怪老人刺耳的狂笑声:“哈哈哈哈……”
一名恶贼一怔,扭身顾头,身躯擦草发声。
崔长春油然兴起戒心,候然转身叫:“老怪来了……伏下!”
这瞬间,他看到有人站起,暗器似飞蝗。
他将蝎娘子扑倒,背上的背囊一阵怪响,共中了十余件暗器,危极险极。暗器掠顶而过的破空锐啸,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卸下背囊,两人爬至树后.崔长春一把从背囊上拔下两把小飞剑,大喝一声,全力掷出。
两名大汉随暗器扑来擒人,‘正好碰上。
“啊……”惨号声乍起,两大汉仍向前衡,“砰匍”两声怪响,衡倒在树下挣命。
小飞剑已贯入胸口,活不成了。
“哎哟……”蝎娘子忍不住发出压抑不住的叫声。
“你怎么?”他惊问。
“股部挨了一枚钉。”蝎娘子忍痛说。
“忍着些。”
“你走吧……”
“不,不毙了他们,谁也走不了。打!”
他发出一把飞刀,把一名从侧方掩至的大汉,钉死在一株大树干前。大汉所发的大型扔手箭,则间不容发地擦过他的肩背插入地中。
他挺身而起,大喝道:“出来吧,诸位。”
共有十四个人,其中有绮兰。
被击中的三名大汉,已经停止挣扎,气息已绝。
金甲神大踏步而上,厉叫道:“好小子,你伤了大爷三位弟兄。”
他恍然,说:“你是扑天雕所说的金甲神白西平,来得好。”
“大爷当然来得好。”
“你的三位弟兄,不是伤,而是死了。”
“你得偿命。”
“还有,巨灵栾三已经呜呼哀哉,全军覆没。”
“也是你杀的?”
“在下不敢掠美,他们死于天威四圣之手。”
“你,把宝石留下。”
“你有本事就来拿,埋伏暗算,你算甚么英雄人物?来吧,阁下。”
蝎娘子蜷伏不动,无声无息。
金甲神接近至丈五六左右止步,冷笑道:“你看看,有多少暗器指向你?”
所有的人,左手的暗器皆蓄劲待发。
他嘿嘿笑,说:“你金甲神今后,不用在江湖上叫字号了。”
金甲神狂笑道:“哈哈!有谁知道今天的事呢?大爷这些弟兄,决不会吐出半个字,你放心啦!”
“哼!原来你成名,是靠这样懦夫行径搏来的,失敬失敬,你比栾三爷下乘得多了。”
“甚么?你……”
“你不是么?如果你不承认,为何不敢与在下公平死决?”
“哼!你……”
“懦夫!你敢不敢?我想,你不敢,因为你是贪生怕死的懦夫,所以……”
金甲神一声怒啸,拔剑毫无顾忌地冲来,招发“灵蛇吐信”,剑花涌现,风雷俱发。
崔长春向侧一闪,大喝一声,一剑刺在对方的右胁下,剑弓成弧形,几乎折断。
金甲神不加理会,反手挥剑,削向他的肩颈狂笑道:“大爷是金刚不坏法体。”
他向下挫,剑芒掠顶而过,好险,斜飘八尺叫;“金甲掩不住五官手足,你……”
金甲神突然浑身一震,大叫一声,伸左手急摸左腿弯。
原来崔长春易位之后,金甲神的背部暴露在蝎娘子的眼前。她先前装死,其实在等候机会。金甲神有金甲护体,举动十分灵活,可知双膝必定无甲掩护,正是暗器的最好标的。
她发出了两枚梅花针,全射入金甲神的左腿弯。
崔长春已重新扑到,剑攻脸部叫:“攻你的五官要害。”
金甲神忍痛挺身,一剑封出叫:“你该死……哎……”
右腿弯又挨了两针,这次更惨。
“铮”双剑相交,金甲神的剑向侧荡,中宫大开,人向下挫。
蝎娘子猛扑而上,一剑劈向金甲神的脑袋。
“小心暗器!”崔长春狂叫,急冲而上。
可是,已来不及了,暗器齐聚,已受伤的蝎娘子,怎禁得起.暗器群的袭击?
“嗤!”崔长春的左大腑,也挨了一镖。
三个人全倒了,剑劈开了金甲神的脑袋。
人影来势如潮,绮兰也飞奔而来。
狂笑声震耳,震得人耳膜欲裂。
“砰砰!”倒了两个大汉。
“啊……”另一名大汉也倒了。
灰影象阵狂风般卷到,从西面楔入,而冲来的四名大汉几乎在同一瞬间被击倒在地。
灰影到了两人身旁,从东西抢近的三名大汉三剑齐聚,手下绝情。
灰影大袖齐挥,“啪啪啪”三剑齐飞,无俦暗劲山涌,三大汉的右手同时被震断,大骇而退。
“噗!”北面的一名大汉,一刀砍在灰影的右肩背上,刀一折三段。
灰影一袖挥出,“啪”一声击中大汉的脑袋。大汉斜飞丈外,倒地便寂然无声。脑袋未破,但五官鲜血象泉般向.外涌。
切入、伤人、解围,象是发生于刹那间。
暗器再次齐聚,向后退的人以暗器袭击。
灰影的一双大袖,挥动时罡风似殷雷,似乎在外围建起一道无形的铜墙,暗器纷纷坠地。
地下,几乎在同一瞬间,留下了六具尸体。
“扯活!”有人狂叫。
绮兰不见了,逃之天天。
崔长春挨了四枚暗器,幸而已运功护体,且暗器末中要害,所以仍能支持。
蝎娘子的背部。共挨了一镖,一刀、两钉,伤势相当沉重。假使不是崔长春撤回甚快,及时将她推倒,且将她压在下面,她即使有九条命也活不了。
崔长春如不是为了救她,以身相障,也不至于挨了四枚暗器。
他吃力地扶起蝎娘子,惶然道:“不要挣扎,我带你我地方治伤。”
蝎娘子气息奄奄,脸色灰败,握住他的手,惨然道:“我……我不行了,你……你走吧,我……”
“不,你必须有活下去的信心。”
“我……我已万……万念俱……俱灰……”
“不,姑娘,你的小妹还在妖道们手中,你忍心丢下她,让她被人卖入青楼?你……”
“崔……崔兄弟,切拜……拜托你……”
“不,你不能寄望我,我将与血花会拼个生死存亡,而我只有一个人,孤掌难鸣,九死一生凶多吉少,自顾不暇,哪有闲功夫照顾令妹:一切全在乎你,你如果不想活,令妹倚靠何人?说:你要活,你不能死!”
身旁伸出一只手,掌中有两颗丹九,手的主人说:“你们都死不了,快吞下丹丸保住元气,老夫会替你们治好。当然,治好你们之后,你们再准备接受惩罚。”
崔长春不暇思索地将一粒丹九捏破腊衣,塞入蝎娘子口中,自己也吞下了一颗。
接着,对方递过一包药散,说:“这是治金创的妙药,快至偏僻处起暗器裹伤。”
他接过药散,沉静地说:“谢谢你,老前辈。”
他抱起蝎娘子,进入密林深处。不久,他重行抱着蝎娘子外出。
怪老人站在原地,脸上敌意全消。
他走到怪老人身前,冷静地说:“救命鸿恩,晚辈不敢或忘。”
怪老人咧嘴一笑,说:“上次你本可杀我,为何不杀?你们这些江湖凶魔,居然有一念之慈,怪事。”
“晚辈与你老人家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但老夫已表明要杀你了。”
“老前辈如要下毒手,那晚在山神庙,晚辈便难逃大劫。”
“哼!你该知道,老夫要留下你们自相残杀。”
“晚辈……”
“别说了,你不杀我,我救了你,两下扯平,谁也不欠谁的。”老人说。
“晚辈仍然感激不尽。”
“感激?等你伤好接受惩罚时,便不再感激了。”
他淡淡一笑,说:“老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尚请俯允。”
“你说吧。”
“老前辈可否宽限一些时日执罚?”
“你是说……”
“一言难尽……”他将奉命前来杀天威四圣,夺宝石的前因后果,概略地说了,最后说:“等晚辈救回吴家三代老少,再向老前辈请罚,万望老前辈恩准。大丈夫不轻言语,晚辈决不逃避。”’
老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久久方问:“你们五个人,都是被元都观三子迫来的?”
他摇摇头,说:“他们四人也许是被迫的,晚辈却是自愿前来,死而无怨。”
“晤,你不象是穷凶极恶的人。”
他叹口气,苦笑道:“人不可貌相。再说,善恶之分,每个人看法多少有些出入,只有身受的人。方知其中甘苦。”
“你出道多少年了?”
“三年。”
“把你的所作所为说来听听。”
“晚辈乏善可陈,劫富济贫,自甘堕落,如此而已。”他惭然地说。
“你的绰号是……”
“晚辈喜穿黑,叫黑衫客。”
“你杀了多少人?”
“晚辈作案从不杀人。”
“老夫会打听。”
“那是老前辈的事,晚辈毋庸置辩。”
老人话锋一转,问:“你师承何人?艺业,你年岁虽轻,却出类拔萃。论机智,连老夫也栽在你手上。名师出高徒,令师必是超凡入圣的高手。”
“晚辈不敢提……”
“你得说。”
“请老前辈勿强人所难,晚辈不愿沾辱师门。”
怪老人嘿嘿笑,说:“你不说,老夫便袖手旁观,不管你们的事,也许一走了之。你不能死,而前面等侯你,要你的命的人,却为数不少。”
“老前辈……”
“甚至,老夫提前执罚。”
“你……”
“老夫就是这付德行。”
“老前.辈真要知道?”
“当然。”
他长叹一声,说:“好g8,老前辈听说过红尘过客?”
怪老人一怔,讶然问:“什么?你是他的门人?”
“晚辈惭愧。”
“哦!令师一向可好?”
“他老人家仙逝五年了。”
“啪!”老人抽了他一耳光。他一惊,退了一步说:“老前辈你……”
“他死了,难怪你敢胡作非为去做贼,你……”
“晚辈没出息……”
“说没出息就行了?”
怪老人怪叫。他失声长叹,说:“如果老前辈知道晚辈的底细,便知晚辈的苦衷了。做一次贼,便终身是贼,做一千次……”
“住口!”
“是,晚辈……”
“你改不改?”
“这……”
“你仍不愿洗手?”
他一挺胸膛,语气坚决地说:“人各有志,老前辈不必相强。我只能答应你,按江湖道规矩行事;事实上这三年来晚辈从未越轨。至于老前辈的想法,甚至世人的想法,左右不了我。”
“你已无可救药。”
“是的,我自己已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我想,你有一天将悔之晚矣!”
“大丈夫做自己认为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事,死而无悔。”
“你……”
“除非天下间,为富不仁的人绝迹,不然……”
“老夫今天要……”
“你杀了我,我仍然坚持己见。晚辈说句不知进退的话,老前辈这几天的行事,也并不怎么合乎道义。要知道,并木是前来龙角山的每个人都该死的,至少,铁金刚为侄而死;极乐僧为归返师骨而死;蝎娘子为了乃妹;晚辈为了救吴家老少三代;每个人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在情理上并不该死。天猴为了何事他波提,但晚辈相信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冒死来碰运气。老前辈想要管天下的事,孤掌难鸣也管不了许多。晚辈问心无愧,立身天地间,生死安足论?要杀我你就动手吧。”
怪老人摇摇头,扭头便走,一面嘀咕:“你这厮病入膏盲,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老前辈请留步。”
“你还有话说?”怪老人停步转身问。
“老前辈打算如何惩罚晚辈?”
“老夫不管你的事了,去你的。”
“谢谢。”
“往北两里地,有座小茅屋,你们可以在那儿养伤,保证你三天便可痊愈。”
“多谢老前辈慈悲。”
“哼!”
“老前辈请放心,晚辈会考虑洗手的事。”
“那就好。”
“请老前辈赐示名号。”
“老夫长春老人。”怪老人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崔长春倒抽一口气,向抱着蝎娘子说:“原来是这嫉恶如仇,名震天下的怪老头,好险!”
蝎娘子欣然地说:“兄弟,他并不如传说中的可怕物!”
他沉思片刻,说:“其实,孤僻古怪心高气傲的风尘怪杰,大多是性情中人。那晚在山神庙,他仅反震暗器示威,而不取咱们的性命,定然是曾听到极乐僧临死前至情至性的话,认为咱们并非无可救药的人,所以手下留情。”
“他会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我想不会了,这种人不难应付。”
“但愿如此。”
“我们该走了。”
长春老人的绰号,提起足以令天下群魔丧胆,但长春二字的由来,却是指他老人家的药,金丹妙药可以起死回生,药到春回天下闻名。蝎娘子的伤虽重,但元气显然已恢复了不少。他先将蝎娘子放下,拾起背囊背上。他的目光,落在金甲神的尸体上,心中一动。日后危难正多,凶险方长,如果有这种轻灵的软甲护身,是否可以增加一分安全?他毫不客气地将金甲剥下,穿上,外面穿上外裳,便看不出形迹了。一不做二不体他将金甲神的尸体,拖至百步外的一处沟坑中埋了,方抱了蝎娘子扑奔正北,果然有一座小茅屋,空闲无人,是一座被丢弃的荒野小屋。好在是残锅破灶仍在,尚可安顿。
当晚,厅中唯一的破桌上,放了一包丹丸和药散。是谁送来的?他竟然一无所觉。但他放心地收下,除了长春老人还有谁?算期限,还有五天,他可以放心大胆养伤。
他想:“天威四圣败亡的消息,该已传至府城了吧?”
他所料不差,天威四圣的死讯,不但已传至府城,连栾三爷与金甲神一群凶魔的死讯,亦已传到。金甲神的爪牙,更传出山区出现怪老人见人就杀的消息。
当地的乡民四出收尸,草草加以掩埋,不报官以免麻烦。
尸体分埋在山区周围,埋在何处谁也无法完全弄清,想查身份难似登天,那是不可能的事。元都观三子,已在三天前带了不少爪牙,秘密地潜伏在浮山县城,暗中留意山区的动静。当天,三妖道化装易容在附近查探。
他们找到了天猴与铁金刚的尸体,也找到属于崔长春和蝎娘子的剑。
只找到两背囊宝石,全是一块块鸽卵大的原石,里面有品质甚佳的上品翡翠、玛瑙,价值连城。
其他的背囊,已被收尸的乡民瓜分了里面的宝石。
三妖道等了三天,伏路的人始终不见崔长春五个人出山的踪迹,也无法寻找埋尸之地,以证实崔长春、蝎娘子、极乐僧三人的生死。
因此,众口一词认定五人全已丧身山区了。三妖道兴高采烈,带了两背囊宝石返回济南府城。又是三天,三妖道终于认定五个人已经死了十已经过了两天期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天晚间,元都观群魔乱舞。三妖道排下了庆功宴,大肆庆祝。
心腹大患已除,宝石到手,怎不该大肆庆祝?崔长春原打算在茅屋养伤三天,赶一天路,恰好最后一天期限赶回府城复命。’
可是,天不从人愿,蝎娘子伤还未好,却又感上了风寒,不得不多留三日,逾期两日方能束装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