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买不起裤子的女人（1 / 2）
“欧阳，看，这件衣服多好看，你试试。”刘梅拿着一件黑色有点像中山装样式，又缀满夸张铜制纽扣的泥料衣服冲着欧阳雪喊道。
这衣服的样式欧阳雪欣赏不来，就敷衍道：“刘梅，你瘦，气质又好，气场足，披块麻袋都好看，我胖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听着欧阳雪的夸奖，刘梅高兴极了：“你也不胖啊，你不试，那我试试，打5折呢。”
刘梅从试衣间出来问欧阳雪：“怎样，好看不？”
欧阳雪看着像大兵的制服一样的衣服，挂在刘梅刻意减脂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毫无美感，实在不忍说假话，怕刘梅穿着这件衣服上班被别人奚落会埋怨她，说道：“不太好看，感觉样子有点夸张不适合在政府机关穿。”
“政府机关怎么了？政府机关就该黑、蓝、白穿到底吗？就该不讲时尚、不讲潮流吗？这件包起来，我要了。”刘梅对服务员说。
“咱们单位有些人就是讨厌，看这个看不顺眼，看那个看不顺眼，前天，单位开会的时候，提出来以后上班不允许穿不过膝的短裤、短裙，就是故意针对我？不让我穿，我偏穿，有本事开除我。”
这就是体制内的好处，一般不会被辞退，制度执行弹性大，因为是端的国家的饭碗，领导也不愿意得罪人，要是放在私企，说辞退是不会留情面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造就了体制内的个别人那份自有为是的优越感。
欧阳雪知道刘梅说的是办公室副主任董亮辰。董亮辰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出生妥妥的书香门第，书生气很重，对社会上一些流行的元素十分看不惯。
有一次董亮辰跟县招商局的局长看到刘梅在马路上走，当时正是“三九”天，俗话说“三九四九冻死老狗”，气温已经降到了-20℃以下，刘梅穿着短款羽绒服，在保暖裤外面套了一条短裤，董亮辰指着刘梅说：“李局，你看，这王振江书记真是清正廉洁，两袖清风，老婆连条长裤都买不起了。”
那段时间，董亮辰的这番言论被炒的很热，很多领导都拿来调侃王振江，惹得王振江大发雷霆，狠狠地骂了刘梅一顿，刘梅依然我行我素，王振江头疼不已又无可奈何，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有休她的心。张扬，是官太太致命的弱点，不出意外是意外，出意外才是必然。
“姐，您是刷卡还是现金？”服务员恭敬地说道。
“刷卡。”
“你也不问问价格？”欧阳雪用手肘碰了碰刘梅。
“有啥好问的，打5折，再贵也是折后价，多划算。趁着年轻不穿干嘛，留着老了想穿也穿不出样子来了，做女人千万别想不通，你看那个男人不是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打扮入时的女人，不好好打扮自己，到时候连自己老公都留不住。”刘梅说。
服务小姐开好了票递给刘梅，欧阳雪好奇地拿过来看了一下，吓得吐出了舌头，心里一惊：“2000多块，还是打5折，还这么难看。”
刘梅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去刷卡付了钱。
两个女人又接着逛起来，欧阳雪看上一件衬衫，白色，小翻领，欧阳雪看着扣子都是白色镶锆石的，十分喜欢，一问服务员才知道，这件衬衫打完折也是2000多元，扣子上不是锆石，而是水晶。
欧阳雪在镜子里看了又看，实在爱不释手，一想，那可是一个多月的工资啊，想想家里，摸摸口袋，没有余钱，还是忍痛挂回了衣架上。
刘梅说：“欧阳，你太抠了，现在不穿还待何时，等到人老珠黄，身材走样？女人就是要美，美到不可方物，美到让男人挪不多眼睛，做女人要么像妖精，要么像罂粟，男人不沾则已，只要沾上就离不开，为你疯狂、为你掏心掏肺掏钱，你看你走上大街和那些普通妇女没有两样，一点出彩的地方都没有，哪个男人会多看你一眼？你要小心啊，你总这样不行，哪有不偷腥的猫。”
哪有女人不喜欢漂亮服装的，物质是精神的基础。老人总爱强调，吃穿住行，吃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温饱”才有资格“思淫欲”，现在欧阳雪囊中羞涩，还在为“盘中餐”奋斗，没有闲钱包装自己的皮囊，只能多读点书修炼一下灵魂，用“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聊以自慰。
便敷衍道：“衣服买多了，衣橱挂都挂不下，甩的到处都是，早晨起来为了搭配衣服都得浪费半小时，我最喜欢简单搭配好的衣服，穿上就走，省时、省力又省事。”
刘梅撇撇嘴，知道欧阳雪是在自己给自己开脱，便道：“阿Q。”
“不过，我家王振江还夸过你漂亮呢！你说哈，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奇怪。”刘梅接着说。
欧阳雪听着刘梅说的话越来越不顺耳真想扔下她就走，什么叫男人的眼光奇怪？这明摆着就是说欧阳雪丑，王振江没眼光，谁听着这样的明嘲暗讽都会不高兴，更何况欧阳雪并不丑，五官比刘梅还要耐看，只是疏于包装，有些土。
女人和女人之间很难建立起真正的友谊，前几年漂亮国一位专家就曾研究过，女人跟男人的大脑构造就不同，所以女人的思维模式跟男人相差很大。女人更敏感、更感性，自我意识觉醒的更早一些、更强烈一些。所以，女人和女人之间，喜欢比长像、比丈夫、比家庭、比能力、比职务……总之，女人与女人之间想要一较高下的东西太多了，只有想不到，没有比不到，一不小心友谊的小船就翻了，奇怪的是，翻过之后，两个人还会再合力翻过来，不断循环着这个过程。
真正的友谊，女人与女人之间也并非完全没有。
“叮叮叮叮”欧阳雪的电话响了，一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曾春梅，欧阳雪如遇大赦，赶紧接起：“曾儿，啥事？”
“干嘛呢？吃饭啊！啥时候？现在，现在我正陪刘梅逛街呢，晚上再吃吧！晚上，你没时间，你要出去学习，想跟我吃个饭，要出去好几个月？我要不去就不认我这个朋友，去，去，去，瞧你说的也太严重了吧。”
欧阳雪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看看刘梅，刘梅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也不得不放欧阳雪走：“没事欧阳你去吧，我自己再逛会儿也该回家了。”
欧阳雪挂了电话难为情地对刘梅说：“那多不好，一起出来的把你扔下，我自己走了，不然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你们两个闺蜜聚餐，我去了你们说话不方便。”刘梅很识趣。
“真是太对不起了，下次，下次我陪你好好逛，顺便请书记夫人吃饭。”欧阳雪心里真实的想法是，老娘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逛街了，还吃饭呢，吃屎吧！
“没事，没事，你去吧。”
欧阳雪再没客气，把刘梅让她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上，径直走了，刘梅看着一地的购物袋，再看看欧阳雪的背影直翻白眼：“演员。”
曾春梅听着欧阳雪在电话里自顾自的说，就知道欧阳雪一定是想脱身脱不了，就任由她自己在那里自导自演，等着欧阳雪把电话回过来再说事。
果然，刚一脱离了刘梅的视线，欧阳雪就把电话给曾春梅拨了回去，吐槽刘梅的嚣张跋扈，曾春梅虽然性然温和，却是有啥说啥，她说：“她还不是仗着王振江吗？凭她刘梅和王振江的工资，想这样挥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王振兴没少弄钱，一个乡的党委书记，各局委办的一把手跟他比起来都不算啥，人家那是一方土地爷、财神爷。”
欧阳雪说：“现在这贪污腐败太严重了，不是正路来的钱，还这么张扬，就不怕哪天被人盯上，给收监了。”
曾春梅说：“谁盯上有什么用？你出的去吗？举报给谁？举报到纪检委，纪检委归县委管，县委领导一拍桌子，纪检委就不敢管了。告到外面去的也有啊，不是被接回来，就是被劝回来，再不然，就是换你有公职在身的亲戚劝你，总之你有理也不让你说，更不让你找到说理的地方。”
欧阳雪说：“纪检委就应该条管，土管局、工商局都是条管，纪检委为什么不条管，当地政府管不了，又是外地干部来任职，好好杀杀行政单位这些大爷奶奶的威风。”
曾春梅说：“可不是吗，现在公职人员的队伍就是有权的贪，没权的摆谱，你看看一个二个趾高气扬的样子，来办事的老百姓都得点头哈腰的，生怕惹着那方神仙，事情本来两天办完，也能拖你一个月。”
欧阳雪说：“算了，咱不说这些了，找我干嘛？”
“可不是找你有事吗？”曾春梅接着说：“我准备注册一家公司，到工商局去办营业执照，办照的人让我去找代办，我问了一下，代办要2000多元代办费，我想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自己跑跑腿得了，还能省套衣服钱，谁想到，光一个公司章程让我改了10多遍了，我的公司章程是咱们同学，读法律的陈至浩写的，还能有错？我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找了代办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麻烦了？”曾春梅忿忿然。
欧阳雪说：“他们应该跟这些机构都有合作，一份业务可以提成多少钱？又在政府监管的盲区，你举报他，他们双方都说没有，证据不好查实，你也耗不起时间，不举报，只能被他们无情捉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我帮你了解一下。”欧阳雪没有说死，怕自己办不成。
曾春梅说：“那好，交给你了，我静等好消息。”
曾春梅说“交给你了”就是“我们是好闺蜜这点事，你不能不尽力。”“我静等好消息”意思就是“我知道你有这能力，这事你必须办成。”
县委办秘书组的工作人员，是书记身边的人，就像电视里演的太监一样，领头的是总管太监，其他的就是伺茶、伺饭等等的太监，却各人有各人的活，与书记的接触也都比较密切，各单位对他们都会退让三分，不想给他们留下坏印象。
刚走出商场大门就碰到雷彪和王伟志也来买东西，雷彪看到欧阳雪说道：“怪不得喜鹊一大早就在我家的老榆树上叫个不停，原来是今天运气好啊，我想买件衣服，正愁没有人帮我参谋呢，这遇到了，真是‘瞌睡遇到枕头’走，走，走，帮我参谋一下衣服。”
欧阳雪刚从魔窟里逃出来，可不想再遇到刘梅了，就推辞道：“我这眼光太差了，配不上你大老总的气质，你就饶了我吧。”
“还大老总的气质呢，劳改十年除了穿劳改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选衣服了，今天碰着你，你一定要帮我参谋一下。”
听雷彪这么说，欧阳雪怕雷彪误会她不愿意跟有前科的人做朋友，更不想在光天化日下一起逛街，再不好意思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