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游击战连载之十；钱家窝棚和李小庙（1 / 2）
一帮残兵败将正躲在峡谷下面休息，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四周的积水迅速地灌向峡谷，这时，风越刮越冷。这群鬼子站在水中，冻得哆哆嗦嗦，许多人不住地打喷嚏。
谷野参谋长看看天空，大惑不解：“这个时候，不应该有雷雨啊？”佐藤苦笑道：“正常情况下，这里应该下雪，可是偏偏下雨，在峡谷之内，什么不正常的情况都会发生，皇军对中国山地的气象知识了解得太少了!”冈本也感冒了，身上有些发烧，吃了药，强打精神，命令部队想办法队生火，同时派几个士兵前去谷口侦查。到了后半夜，有人报告，埋伏在两边的中国军队已经撤退。他一听，有了劲头，命令部队快速向谷口运动。
就在日军躲进峡谷深处之时，钟开山就命令马中立：“你带一连在左边那个山头埋伏，三营负责掩护，等鬼子一出来，立即开炮，这样，敌人必然从右边撤，等他们全部撤后，一连往左边撤，然后，向东拐个弯，尾追在日军后边，到了钱家窝棚和大部队汇合。我带人先去埋伏，那里是消灭敌人的好地方！”冈本派佐藤中佐带人冲到谷口，见平安无事，就命大部队跟进。当一部分日军走出谷口时，马中立的一连开炮了。冈本急忙命令先头部队占领右边的山头，掩护后续部队出来。见阻击的炮火很猛，他查看一下地形，这里回县城有两条路，一左一右，左边显然有对方重兵把守，走右边的路虽然远些，又比较崎岖，但没有伏兵，看来，这是不二选择。他带人匆忙向右边迂回，走了三十多华里，见前面有一个村子，只有几户人家，看看地图，知是钱家窝棚，于是命令部队在此休息，等天亮后再走。
谷野参谋长急忙阻止：“大佐，这里绝对不可以停留，你看两边都是高山峻岭，万一有埋伏，怎么办？”冈本大笑道：“部队折腾半夜，被风吹雨淋，士兵疲惫不堪，到现在别说晚饭，连午饭都没吃，不休息一下，怎么行军？那些伏击我们的中国军队，恐怕也是人困马乏，哪里有力气过来追击；再说，天气这么冷，高山上怎么能埋伏人，要有伏击，真是求之不得，此处不比青龙峡，那里皇军有劲没处使，这里就不同了，正好消灭他们，出出窝囊气！”
躲在高山上的钟开山看见日军住了下来，便问：“有罗浩和马中立的消息吗？”侦查员大碾子报告：“有了！”听到这里，钟开山命令：“让三营一听到枪响，立刻封锁鬼子上山的路！等过会，何金和岳刚去抢日军物资，二营看见敌人追赶，在山口集中火力掩护他们回来！鬼子受到打击后，势必迂回追击，为了阻止他们，把几挺机枪调到那一片屏风状的石头后边，既可掩护自己，又能有效地消灭鬼子！同时，在那个葫芦模样的山腰上，放一个加强排，三个阻击点互为犄角，以便策应!”常亮立刻答应照办，然后请教：“团长，你刚才为啥不这样安排呢？”钟开山解释道：“刚才日军没来，不知道他的兵力部署，只是按照一般常识设伏，现在来了，物资存放处已经确定，就得调整兵力和火力，我们这次伏击，重点是消灭看管物资的敌人，对其余鬼子，则是佯攻！”沈石看看山下，笑起来：“日军物资在中间部位，团长这是掏心战术！”何金和岳刚带着部队迅速迂回到日军背后，看见骡子驮着一大堆东西，便从两边突然发起攻击。
敌人反应十分迅速，急忙应战。但是，物资存放处的日军人少，火力弱，何金又按照钟开山的要求，采取明处攻击，暗里放枪的办法，使其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很快被消灭。十几个挑夫组成的小分队，牵起牲口，在一营和特务连的掩护下，飞快地往山上撤去。一营和特务连见物资到手，且战且退。日军一窝蜂地追击过来。何金和岳刚撤过山口，见常亮向敌人猛烈开火，便迅速地和二营汇合，折回头伏击鬼子。日军马上兵分二路，一路在山口和八路军对射，一路迂回包抄。迂回的鬼子走到葫芦状的山腰，被钟开山部署的加强排一顿狠揍，转移到山腰和山口之间的一处斜坡上，又被一阵机枪猛扫。
冈本看见追击部队全部被压制，处于极为被动的状态，马上调集大部队参与围攻，这时，马中立的炮打过来了，罗浩的三营在炮火的掩护下，向鬼子背后杀去。日军见腹背受敌，迅速后退。这时，钟开山命令：“所有部队交替掩护，批次往后迂回，和罗浩汇合后，埋伏在钱家窝棚后边的那个高台上，在两边设伏。”冈本这一夜十分窝火，先是在青龙峡被揍，又在谷口被打，这会又被抢了物资，想起来就怒火中烧，此刻，他见对手后撤，就喝令部队赶上去，要夺回物资，消灭他们。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对方并没有逃跑，而是集结兵力，转移战场，占据又一个有利地势后，以逸待劳，在等待自己。而日军眼下十分疲倦，加之饥饿和寒冷，战斗力一时低下，想和对面的敌人决斗，胜算把握不大。如果贸然再追，势必要掉进对方设计的陷阱。谷野参谋长看看眼前阵势，也不主张前进。
冈本于是强忍心头之火，命令部队撤退。梅青看钟开山指挥部队，在一夜之间两次伏击日军，就想：“要是换了我，这仗不会打。他打得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超出常规，又合乎常规，部队伤亡不大，得了许多物资，不仅没人感到疲劳，还非常兴奋。看来，这个家伙在军事上有一套！”
正在思考，常亮跑过来笑道：“政委，我服团长了，今天真解气，把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这是二营自抗战以来，第一次打这么过瘾的仗！”罗浩也从一边转出，跟着喝彩：“咱处处主动，敌人按照团长设计的路线处处挨打，我得问问，他是怎么想的？”见二人兴高采烈，梅青也随声附和：“师长说过，团长是猴精变的，那可不是一般人，以后，比这还大的胜利在后头呢！”
正在这时，听见钟开山大喊：“传我的命令，部队快速向李小庙前进！”梅青急忙上前劝阻：“部队打了一夜的仗，太疲劳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钟开山一瞪眼：“不行，马上出发！”梅青撅起嘴，很不高兴地提醒：“战士的脚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钟开山立即反问：“鬼子的脚不是肉长的吗，你看他们跑多快？”说罢，他威严地扫了几个营长一眼。何金毫不犹豫地喝道：“一营，跑步前进！”罗浩一挥手：“三营，马上出发！”常亮振臂高呼：“二营，赶快跟上！”梅青见状，气呼呼地跟着部队走了！
部队走了一天，傍晚十分，来到李小庙，钟开山叫来了三位营长，指着眼前的山头开始布置：“日军被我们夺了物资，空着肚子，从钱家窝棚走到这里，要一天半时间，弟兄们走崎岖的小路，用了一天，虽然大家现在都很疲惫，但不能休息，等挖好了战壕，再一边睡觉，一边等鬼子！战斗打响后，二营，在左边山头负责阻击鬼子，三营的一部分在右边山头负责阻击鬼子，一营绕到敌人背后，等战斗一打响，各部打击鬼子的动作要快、要猛、要狠，还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梅青看看李小庙的地形，就已经明白了钟开山的用意，立刻挥起手臂高声鼓劲：“我们困乏，鬼子更困乏，而且还饿，这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时机，大家打起精神，抓紧时间构筑工事！”说完，她悄悄地又对钟开山表示了自己的担心：“前两次，咱是利用绝对的地理优势奇袭鬼子，这次，是伏击，以新三团目前的实力，能不能阻挡敌人的进攻，我心里没底！”看看她忧郁地脸，又见几个营长也都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自己，钟开山知道，大家此刻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就把一根草咬在口中，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日军在和181师激战后，损失了一部分人，青龙峡一战，损失一百多人，钱家窝棚一战，被消灭上百人。这样算来，他们的人数和咱基本相等，但是，鬼子没有山炮，咱却有几门山炮和几十发炮弹，这是咱第一个优势；第二个优势是咱有工事；也是最重要的，我们现在士气正旺，又刚吃了饱饭，以逸待劳，打他一仗，不是问题！敌人正好相反，已经饿两天了，一个战斗力再强的部队，空着肚子也没精神。我之所以选择在李小庙阻击敌人，就是让这帮混蛋多饿一会，不过也有弊端，这里离县城太近，所以，不能久战，要速战速决！此外，有一点在此还要和诸位说明，我这个人打仗，喜欢险中求胜。可以说，如果不冒险，根本没有机会。
日军目前对咱是藐视的，觉得咱不敢在此伏击，这就给我们以可乘之机，如果抓不住，那就再没有第二次了，但是，冒险归冒险，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是不会打的！”三营长罗浩听后笑嘻嘻地请教：“团长，你怎么知道鬼子要走这条路？”钟开山摊开地图，在上面两条红线上一边划，一边介绍自己的判断：“很简单，从钱家窝棚到梨花县城，有两种走法，一是沿着南边的小路前进，咱用炮一轰，鬼子便认为那边有我主力部队，他必定回避；二是顺着我们脚下的这条大路行军。我知道你还想问，为什么要在李小庙的山上进行阻击，而不是在山下。原因是这样的：鬼子虽然疲惫、饥饿，但战斗力仍然不可小觑，而我们虽然以逸待劳，但新战士太多，战斗力不强，打起仗来，恐怕要多吃一些亏。
在山上居高临下，又躲在构筑的工事里，打起仗来，能减少伤亡！”罗浩听了，十分佩服钟开山考虑问题细密。常亮一边听钟开山讲解自己的意图，一边点头，忽然，他想起二个问题，就直言不讳地提了出来：其一，鬼子会不会不攻打山头，直接逃跑；其二，在山上打，我方伤亡固然减少，但敌人一旦发展进攻不利，就会撤退，到时，我八路军在山上，鬼子在山下，逃跑的机会就会多一些。钟开山对此早有考虑，他很自信地对常亮说：日军已经吃过两次亏，复仇心很重，一旦发现我们第三次伏击他，一定会冲上山，找我们决战；退一步说，假如我们伏击鬼子，他不还击，直接逃跑，那咱更是占了大便宜。至于说，鬼子发现进攻不利，就会逃跑，他们在山下，逃跑的机会就会多一些，这倒是实际情况，不过，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即便是在山下伏击，也难以将日军全部歼灭，所以，这次不可贪多，来日方长，鬼子是咱嘴边的肉，迟早要吃，今天不吃，明天一定会吃！常亮被团长这一席话说得口服心服，不觉连声赞叹。众人闻言，也深为钦佩。
到了半夜十分，鬼子拖拖拉拉地走过来了。等他们进了伏击圈，钟开山命令便从两边和背后一起开火。冈本迅速带领指挥人员躲避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边，他仔细观察一阵：看见右边的山头，坡面相对较缓，但对方的工事构筑得十分坚固，枪炮措置得当，子弹密集度大，要想攻击上去，恐怕伤亡度太大。而左边的山头，虽然地势高峻，但是对方的兵力显然不足：对方只有一个连的战士，在两挺机关枪的掩护下进行阻击，如果拿下这个山头，进可攻，退可守，日军就掌握战场主动权了。于是，他指挥部队，以一部分去佯攻右边的山头，以大部队进攻左边的山头。这时，谷野参谋长猫着腰跑过来建议：“部队过于疲惫，又饥肠辘辘，士兵身体显然不支，在这里和敌人赌斗极为不利，大佐应该接受前两次的教训，尽快给梨花县城发报，要他们立即前来增援！”
冈本看了宫野一眼，冷笑一声：“尚未开战，就命令城内士兵前来接应，未免遭人耻笑，大日本皇军的颜面何在？再说，日军在青龙峡被打是因为地势狭窄，部队无法展开；在钱家窝棚被抢了粮草物资，是因为夜里地形不熟；这次又被伏击，情况就不同于前两次了。这里地势开阔，部队进退自如，便于展开，如果在此消灭了对手，就可以一雪前耻，对上上下下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同时，我们应该感谢对手，给皇军提供了一个雪耻的机会。”说完，呵呵大笑一阵，然后吼道：“勇士们，要不怕疲劳，不怕饥饿，冲上去，把这伙敌人消灭！”在新三团临时指挥所里，霍兰看看日军的进攻队形，问钟开山：“团长，你怎么想到鬼子会把左边作为主攻方向？”钟开山指指对面的山，淡淡地说：“道理很简单，右边坡缓，我们的兵力集中；左边山陡，我方兵力薄弱，显然是在利用地理优势弥补兵力不足。这是常识，冈本自然知道。
所以，他自作聪明，以优势兵力对付薄弱兵力，可惜，他想错了！”沈石听了嘿嘿一笑：“他没想到你在这里给他设了陷阱，咱也在左边集中了优势兵力！”这时，负责指挥左边山头阻击的二营长常亮，看见鬼子黑压压地攻上来，就对身边的三连长说：“鬼子果然上了团长的当，等一会，好戏就开始了！”一个班长咧嘴笑道：“团长的兵力部署鬼子绝对想不到，只是不知道负责迂回和突击的部队，这会到位没有？”排长瞪他一眼：“你没看见，他们早就潜伏好了？”在旁边的一个大个子机枪手惊奇地问：“你咋知道？”另外一个战士用手点点他的脑壳：“不动脑子，光秃秃的山，哪长什么树木，那些有树木的地方就是突击队和迂回部队的隐蔽之处，这就是他们给团长发的到位信号！”四连长仔细看看，笑道：“鬼子这会好像野猪进了笼子，四周都是尖刀，不死也要遍体鳞伤！”常亮看看山下的鬼子，已经接近前沿阵地，就命令：“打!”前沿阵地负责阻击的一个排接到命令，一起开火，鬼子急忙趴下还击，打了一会，敌人火力猛，前沿阵地的战士开始往高处撤，日军马上跟了上来。鬼子开始是分散进攻的，看见对方火力集中，他们的火力也就就慢慢地集中起来，队伍的形状由松散变得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