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死（2 / 2）
“你也去过英国？”我妈震惊的看着童佳，“吴桐也在英国工作过！”
童佳点点头，没有拆穿我：“对啊，我跟吴桐就是在英国认识的。”
我妈哦了两声。
我浅尝了两口，童佳立马紧张的看着我，“味道怎么样？”
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给了她一个很高的评价。
“有我妈的味道。”
“哦，那你是不是该改口了？”童佳笑吟吟的说。
“小妈。”我喊了一声。
童佳哑然失笑，连连惊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主啊。”
“那还不是因为我亲娘已经没奶了。”我玩笑着回应。
“你...”童佳被我噎的不知说什么好。
我妈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什么胡话。”
“没奶我就不是你娘了吗？”
“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谁都会有断奶的那一天啊，一直有奶的那就不是人，是奶牛了。”我满嘴塞着食物，含糊不清的说。
“所以我喊她小妈，实际是把她当奶牛呢，你是亲妈，不一样的。”
“傻宝，你莫子胡说八道的...哪有你这么说别个女孩子的。”我妈不满的推了推我。
倒是童佳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没事的阿姨，他以前就是这个不正经的样，我都习惯了。”
一番玩笑后，我们之间的气氛终于不在那么沉重。
我妈拉着童佳讲一些我小时候的糗事，而童佳也会时不时的意味深长的撇我几眼。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是真饿了，三两下就把童佳带来的饭菜都吃光了。
随后我去了趟厕所，再回来时便收到了护工发来的微信。
“我已经到了病房了，请问你是几号病床的家属呢？”
我回了句4号床后，连忙回到我妈身边。
没过一会儿，护工便发来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我同意了请求，片刻后，我爸就出现在小小的屏幕里。
只是看到我爸的那一瞬间，我妈便痛苦的喊了出来。
“老吴啊...老吴啊...”
我看到我爸此刻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泛苦。
他不省人事的躺在病床上，嘴里塞满了各色各样的医疗管，整个人异常苍老，手臂干枯，脸上全是浮肿。
我捧着手机，眼睛逐渐朦胧，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快四年没见过他了，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见到他。
我的心里甚至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爸。
我记忆里的老吴，竖着板凳头，讲起话来中气十足。
谁能想到，就短短一夜，他就苍老成这个样子。
“病人现在处于重度昏迷状态，你们家属可以试着喊喊他，他是有可能听见的，熟悉的声音对他恢复意识也有帮助。”护工在一旁轻轻提醒。
“老吴，老吴，我是老表啊，你快睁开眼看看我...你闭着眼睛干什么啊...天都亮了，你莫睡了......”
“我要早晓得会是这样，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去做检查......”
“老吴，你屋崽回来了，你睁眼看看他...”
“吴桐，你快喊喊你爸啊。”
“老吴...”我的声音都在哽咽。
“老吴，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回来了，你睁眼看看我。”
我爸没有任何动静，整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刻，我心如死灰。
我明白了，已经没救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的脸，他能活多久全靠他自己的意志。
我连把手机递给我妈。
我不能在看下去了，在看下去，我的心态也会随之奔溃。
童佳红着眼睛对我妈说：“阿姨，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叔叔说会儿话吧......”
“老吴啊，你躺在这上面，倒是轻松了，可我好难过啊...”
“你们都不知道，老吴他今年一直就不对劲，我有时候生气就骂他，怎么天天死人就不死你呢，他就会说，你少骂我点，我快死了，我没多久日子了。他说他出生那年，有人给他算过八字，他这辈子过不去五十八岁这个坎。”
“我就一直骂他乱讲话，我还骂他你这辈子命硬，就是雷公都带你不走。”
“我哪晓得这么准啊，吴桐，你不知道你老爸今年对我有多好。他今年一次碗都没让我洗过，一次衣服都没让我洗过...老吴啊，我要早晓得你有这么档子事，我就不骂你了啊...”
“你说倒就倒，你让我们怎么办啊。吴桐还没有结婚，还没有买房子，你不帮衬点，他一个人怎么完得成。”
“我命好苦啊......我当初不顾我妈的反对，嫁给你这个穷光蛋，跟着你就没过一天安稳日子，你现在还躺在这里，你是舒服了，我怎么办啊，吴桐怎么办啊...”
我妈越说越伤心，嘴里来来回回的就是那几句。
我抱着我妈，心里痛的如同被绞烂一般。
可我明白，我此刻的痛苦，远远不及我妈的万分之一。
他们俩这一辈子吵吵闹闹，分家都分过好几次，两个人一度见面如仇人。
常常因为几百块不必要的支出就吵个你死我活。
可我爸真正倒下的时候，我妈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要散了......
真正爱你的人，无论平常跟你吵成什么样，当你真正倒下时，她永远都是哭的最伤心的那一个。
“吴桐，你快来看看，你爸眼皮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我妈忽然焦急的喊我。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看了一眼，我爸依旧面如死灰，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可我妈却捧着手机仔仔细细的看着，对我说：“你爸刚刚真的动了一下......你快看看，他的脸色是不是比刚刚好看多了？”
我知道那是我妈的心理反应，我不忍心说破，只好点头。
“是的，是比刚刚好看多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病人现在还很虚弱，还是要让病人多多休息。”护工说。
“嗯，谢谢你。”我对护工说。
护工说了几句不客气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妈还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吴桐，我刚刚看到你爸眼睛动了，他肯定听到我们说话了吧，脸色都好看好多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对了，你不是说可以动手术吗？那个手术什么时候做啊？”
我深呼吸了几口，起身说：“我去问问医生。”
我刚走几步，眼前忽然一黑，路都走不稳。
童佳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红着眼睛问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小声的问童佳：“你刚刚看到我爸眨眼了吗？”
童佳面色凝重的摇摇头。
我点点头，心里都明白了。
事情几乎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