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双标(1 / 2)
“那年楚公子允了莞尔一个心愿,莞尔向公子许愿,想要过人上之人的日子,想把嫡母与其他人踩在脚下。”
“可是直到皇后出现,莞尔才明白自己的心愿从来不是做人上人,而是陪在楚公子的身旁。”
“莞尔……后悔了……”
宋莞尔低声诉说着,眼泪便从她的眼眶流淌而出,沁入楚凌沉肩头的衣衫中。
她了解他。
她知道他并非传闻中的暴戾绝情之人。
正相反,他是一个极其情深的人。
她知道他在寝宫的书房里偷偷立了一位救命恩人的灵位,她知道他养着浮白是因为曾有一位故友也曾养过兔子……他活得就像是一座孤岛,对岛上的一草一木都珍视得近乎偏执发狂。
她不信楚凌沉对自己没有情,不信他无动于衷。
他连浮白都放在心上,不是么?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楚凌沉却从始至终低垂的眼睫,他沉默了会儿,才淡道:“你我之间各取所需,本就是交易,宋小姐忘了么?”
宋莞尔抬头来,绝望渐渐攀爬上她的眼瞳:“我不信……”
楚凌沉淡道:“那年你带我到定北侯府,并非颜宙拦着你不让你进门,而是你自己不肯进侯府。你甚至写好了陈案书,准备一旦发现端倪,就将我交给官府。”
他的语气没有波澜,平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
“你……”
他为何会知道?!
宋莞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她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全身僵硬。
楚凌沉甚至没有推开她,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对她道:“宋小姐,我们从一开始便不同路。”
那年的边关小城,她答应带他前往定北侯府。
临行前,她鬼鬼祟祟把一封信塞进行李之中,以为他没有看见。
后来她在外间嫡母与嫡兄盘问,他便取出了那封信笺看了一眼。
信笺上的字迹清秀端庄,诉说着一个陌生的故事:县丞之女意外救了一个伤重的男子,然则该男子穿着行迹十分可疑,县丞之女唯恐他是敌国的奸细,因而假意疗伤,将他控制了起来,如今他即将远行,她便写下陈情书,冒险陪他出行,以防后患。
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
倘若他在定北侯府登堂入室,她便是救命恩人。
倘若他是去定北侯府滋事……
那她便是步步为送他执法的义士。
这就是她宋莞尔。
楚凌沉平静地看着宋莞尔。
这其实也是他当初会带她入宫的原因。这样工于利益取舍之人,有着以小博大的野心,正适合用来培育新的戚党。
宋莞尔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记了。
秘密被戳穿,惊恐一点一点顺着脚心朝上蔓延到胸口。
仿佛是过了半生,她才徐徐跪在了地上,艰涩道:“臣妾……当时只是害怕,不是故意的……”
宋莞尔此刻才是真正感觉到了害怕,她原以为不论如何,楚凌沉都会为自己留下一线生机。毕竟她对他有着救命之恩,他那样一个情深之人,不论她做了多大的错事,他都不会赶尽杀绝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如何他一开始就知道呢?
那她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岂不是只有笑话?
宋莞尔深深地低垂下头,恐惧就像一条毒蛇勒紧了她的脖颈,可是她的胸口却仍有一丝荒凉,让她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渐渐地,恐惧悄然变了味,不甘从她的眼瞳中流淌而出。
她的指尖抠刮过地面,压抑的声音像是从枯井之中传来:“圣上……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拆穿臣妾?”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真心。
那她这三年陪伴又算什么?
为何不早早拆穿,为何不在离开边关时就下令诛杀,也好过带她回京,给她宠爱,把她捧上高枝,让她忍不住心生遐想,妄想着终有一日能够撼动他的心,不是么?
乾政殿内,悄无声息。
空气仿佛被冻结。
楚凌沉的回答迟迟响起:“只是为自己谋划,并不是过错。”
他的声音淡淡的,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透着一丝赞同的。
他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件与自身无关的事情:“那封信既然没有生效,便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无罪自然不咎。”
这恰恰是他选择宋莞尔的原因。
她是一个不论何时何地,都十分知进退的人。
“无关……紧要?”
宋莞尔愣愣抬头,发现楚凌沉的神态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忽然意识到。
她以为早就死去的秘密,楚凌沉并不介意,甚至……懒得揭穿。
这发现让她忘记了恐惧,眼泪顺着鼻尖落到地上,隐没在地砖的缝隙里,一切安静地好像已经死去。
她沙哑开口:“臣妾……知错了。”
她大约是,赌输了吧。
宋莞尔闭上了眼睛,苦笑道:“臣妾此行是为族兄来请命。”
她是宋莞尔。
只要有一息土壤,她就能够找到自己扎根的位置。
“我族兄说,他已查到散布蓝城旧案谣言的人与边疆一股悍匪有关,他请命,愿带人前去清缴追查。”
“圣上,宋莞尔与宋家,依然愿为圣上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