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2)(1 / 2)
话虽这么说,但这是谦虚,类似于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说自己丑若无颜。
如果现在有人跳出来对谢清晏说,你家幸世邈这不好那不好,谢清晏只会做两件事——一是让他闭嘴,二是让他纠正错误想法,正确认识到她的幸世邈就是不世出的完人。
她垂下头傻笑,不料却被人敲了敲脑袋,抬头便见一张丑鬼面具映入眼帘,滑稽的是这个丑鬼怀中抱着一堆装蜜饯的纸袋子,与他飘逸的白衣撞在一起十分突兀。
怎么买了这么多?她不是就说了五个吗?
“你要的。”幸世邈从怀中的一堆纸袋子中分出五个递给谢清晏,见她接稳了后,又将怀中其他袋子从窗口塞进轿子:“老板说这些好吃,买了给你尝尝。”
轿子稳稳升起,幸世邈理了理衣衫,接过缰绳牵着小马向前。
轿子内本就不是很大,被蜜饯袋子占去小半空间,谢清晏数了数一共有十二个袋子,难怪幸世邈去了那么久。
她随手打开一包,梅子的酸涩在口中散开,心中却是甜甜的。
“为什么买这么多呀?”谢清晏靠在窗边问。
为什么买这么多?
相处三年,谢清晏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好奇心重的大孩子罢了。如果他真的只买那五样回来,那待会谢清晏望到其他蜜饯铺子,肯定会忍不住好奇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她没见过吃过的蜜饯,要么是吵着嚷着要下去转转...要么是让他再跑一趟...
幸世邈懒得矫饰描好,实话实说道:“怕你再让我去挤一趟。”
几个轿夫听了这句话都哈哈大笑,似乎他们在家中也没少被自家婆娘的奇思妙想折腾。
谢清晏也跟着笑,心想宠媳妇这种事原来不仅看心意,还得看脑子好不好用,她又问:“那现在让你去,你还去不去?”
女儿家嘛...总是喜欢假设出许多情景,去验证一个男人爱不爱她,有多爱她,会爱她多久,是不是真的爱她,是不是只爱她。
男人历经千辛万苦,披荆斩棘,大运亨通地避开所有错误答案后,还会有一个要命的终极问题——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去。”幸世邈的回答简洁明了,他与几个轿夫似乎颇有‘同为失路之人’的共鸣:“夫纲不振,几位见笑了。”
“不笑不笑,我们都明白!”
“我家婆娘也管我得紧,唉,我这才叫夫纲不振啊!”
幸世邈淡淡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拜托,这种无奈又抱怨的话,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心甘情愿?像极了一个健壮的老父亲......不,慈祥的老母亲,跟外人说,唉,我家小孩就是这样的,我也不怪她了,谁让是自己造的孽呢?
‘我愿意为你做这做那’怎么能和‘我甘之如饴被你欺负’比啊?怎么说话如此要人命啊?
难怪历史上那么多昏君,谁天天听这种温言软语能不陷进去?别说点烽火台了,点自己都行。
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幸世邈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中,顺便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完美的夫君,不,是惑主奸臣...怪不得她爹能被幸世邈骗得大权旁落呢。
谢清晏将手中的蜜饯支出窗递给幸世邈,但他不爱吃酸,摇头拒绝了:“里面有包米糕,给我留着就好。”
谢清晏一翻,还真有包米糕。与其他蜜饯相比,米糕的用料低廉简单,说是蜜饯都有些抬举它了...有谁会拿馒头一类的东西当零嘴呢?
她记得,幸世邈曾说自己生于小富之家。
一种奇怪的好奇心升起,又被按捺住——她知道幸世邈在有些地方对她有隐瞒欺骗,可...可这世上会对她好的人只有这一个了。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就永远不要去知道。
“买糖人咯!活灵活现的糖人!”
叫卖声打断了谢清晏的思绪,这次很巧,商摊就在他们这侧,不用过街。
轿子在糖人摊前停住,谢清晏探出头,见小小的糖人摊前坐着一位和蔼的老翁,器具布设有些年头了但很干净,大概是因为在这做生意的年头太久,失了新鲜劲,摊前并无一人。
谢清晏问:“老爷爷,能捏人吗?”
糖人虽然被称作糖人,但一般都是捏些简单的十二生肖一类,毕竟热糖凝结的速度很快,想在上面雕形描象谈何容易?
谢清晏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料老翁却哈哈一笑,拍着胸脯回道:“当然能,只是这细活得贵些,但夫人您尽管放心,小老儿在这做了二三十年生意了,从木工转学的画画,又从画画转做的糖人,捏出来的人像那叫一个像!”
“可不嘛!李大爷会的东西老多了,也不知道下次转行转什么?要不是您年纪大卖不了力气,我都担心您来抢饭吃!”一个轿夫帮腔道。
谢清晏从小在京中跟官僚打交道,被文绉绉的话整得晕头转向,现在听平民百姓说话只觉得新鲜有趣。
“好,老爷爷,劳烦你捏个我夫君。”
老翁四顾茫然:“您夫君在何处?”
幸世邈向前一步。
老翁更加茫然了,指着幸世邈,问道:“夫人...您确定就捏这张脸吗?使不得啊。”
“把面具摘了?”幸世邈问。
谢清晏吃到一颗酸极的梅子,费劲地点了点头。
很好,尊贵的太子殿下允了小小幸相露脸,实在是难得的恩赐。
这面具丑就算了,还又重又闷,放到平时,这种玩意儿幸世邈看一眼都嫌多余。
几个轿夫也好奇这夫纲不振的白衣男人长什么样...虽然声音好听身形也不错,但...得丑到什么样才会戴个面具?出手阔绰一看就是富家子,却还违天理地怕老婆呢?
丑鬼面具被揭下,露出一张清贵的脸,狭长微挑的狐狸眼中满是淡漠疏离,如水般平静,如月般高不可攀。
怎么会是这样一张脸?
几人看得有些呆,却不想幸世邈与谢清晏对视一眼后,就转身背过了人群,对老翁道:“得需您快些记住我的相貌。”
老翁瞪大了浑浊的老眼,细细地观察着幸世邈脸上身上的每个细节,记好后起锅热糖,对幸世邈笑道:“公子赶紧把面具带上吧,您夫人不高兴了。”
可不?回头一看,谢清晏趴在窗沿,像个护食的小狗,目光如刀刺向不远处频频回头的两名女子,杀气勃勃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毛了。
幸世邈戴上面具,拍拍她的头安抚道:“又犯傻。”
轿夫听了心中腹诽道:犯傻?这明明是妒妇。被人看看都不行,那将来娶小妾怎么办?总不能让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活吧?吃一道菜吃一辈子,那可真是遭了老罪,家门不幸娶了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