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郭平蕾无奈出嫁(1 / 2)
陕北的窑洞核心是炕,有前炕和后炕之分,前炕是挨着门或者窗户的一个炕,也叫小炕,如果挨着门一般是局部围合而成,如果是后窑,则是挨着窗,这样一般是满炕,后炕也叫长炕,是挨着窑洞最末端形成的满炕。
郭平蕾一个人坐在后窑前炕的炕栏上,回忆着这个土窑洞里的点点滴滴,祖母凶悍,父亲严厉,母亲慈爱,哥哥顽皮,在这里,全是那些美好的童年,如今突然离开,让她有些难以适从。
农忙完了,父亲会教她和哥哥在沙盘里练字、背乘法口诀、学珠算,哥哥在其他方面很是灵动,唯独学习不行,经常被父亲责骂。
父亲虽读书不多,却写的一手好字,在父亲的熏陶下,她也和哥哥学习练字,哥哥性子急,字体总是很草,为了不让哥哥挨打,她经常手把手的教哥哥写字,如今却不能够了。
想到这里,就能想到她被迫离开学堂的那天。
那天愁云惨淡,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不见日月,雪花里夹杂着些细雨,洋洋洒洒漫不经心地撒落着,一向刚强的父亲温柔的告诉自己:“平蕾娃,达已经山穷水尽了,供不了你们兄妹两个都念书了,你不念书了,你和达去地里干活,好不好。”
本来还想向父亲炫耀自己今日学到了什么,竟不想被冷冷的泼了一盆水,她执拗的问道:“为甚啊,我可以周六周天去干农活儿,我可以去掏胡麻根根卖钱,我还能养鸡,粮食还能卖钱……”
没等自己将话说完,父亲便道:“咱一年打的粮食就那么多,老天爷照顾的时候多一点,遇到饥荒年了,饭都吃不饱,抛去给公家交的公粮、来年用做种子的粮食、咱一家人吃饭的粮食,能卖的没多少了,就当达这辈子欠哈你的。”
她不听话地哭着喊道:“为什么哥哥可以念书,我不能。”
父亲瞬间红了眼睛,哽咽一番后,放硬语气道:“你是个女娃娃,念了多少书也是别人家的,你哥哥不一样,是给咱家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的人,是上了族谱的。”
她丢下手中的作业,跑到硷畔的一个破窑里哭了一个后晌,她不明白,为啥自己就不能长出一个传宗接代的东西来,为啥自己就不能入族谱,就这样,她辍学了。
在那个年代,在那些穷乡僻壤的农村人的思想观念下,温饱远比读书重要,读书不能当饭吃,但种地是能打粮食的。
好在干了一年村里便单包开了,家中光景也跟着改善了很多,但也仅能糊口,随着哥哥年级的增加,村子里没有初中,哥哥便远赴乡里读书,吃穿用度都需要花钱,家中光景又一度回到从前,甚至更加衰落了,更不能同村子里那些富人一样,逢年过节的吃上一顿白面馍。
后来哥哥又念了高中,父亲不得已将家中的大牲口换作小牲口,将母亲唯一的一个银手戳也换掉,仅是高中,哥哥已然读了四年,两次都未能考上大学,父亲的负担可想而知。
为此,全村人都劝父亲别再供了,让哥哥当个教书先生就可以了,可父亲是一头倔驴啊,他根本不会听别人的,主意在他心里,谁也动摇不得,一次,竟在庄里人开大会时说:“我的儿要是再考不上大学,我就供他一辈子。”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哥哥依旧没有考上大学,自己却必须嫁人了,按照父亲和母亲的说法,女子娃娃过了二十岁以后,就找不哈好人家了,不是找傻的,就是那些离婚的。
郭仁爱点开旱烟抽着,烟雾缭绕之下,一双浑浊却装满了愧疚的眼睛看向郭平蕾,他叹了一口气道:“平蕾娃,是达妈对不住你,没让你念两天书,你也别怨恨我们,现在结了婚,好活赖活都是你娃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