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盲人之光（1 / 2）

春天，花飞满天。

一个人偃于树下。身边是简单的行囊。一支竹竿斜靠身边。手持处油黑发亮。

他好多年一个人。

他没有名字。他忘了家乡。

他称自己为无彦。有时是无言。在大部分人那儿他叫无名。

他不必有名字。他不必有家乡。

流浪到某种程度，家乡亦他乡，他乡亦故乡。至于名号，天地间无处不名，无处不必名。

他的世界，没有色彩，有万籁。

落花如雨。

花瓣划过空气，嘶然如遥远的蛇鸣，混合着阳光穿透空气的啁啾，空气中波动着亿万次震荡，如蝶的花瓣飘如雨滴，落地呯然有声，砸起如雾的烟尘。

在大地与花瓣的共鸣中，草坪传来一片沉重的杂音，切入这片花瓣和阳光交织的至高与至低的混音中，显得尤其浑浊和巨大，充满着生命的自大与浮躁，犹如天地间画眉和黄鹂的乐声中跑进来一群大象。

一群人走来。向他走来。

在他的树前30步左右停下。一个英俊的少年，白衣如雪，眉目如画，长身玉立，一眼望去，那颀长的双腿紧致的翘臀搅动着多少美少女的梦。

他从那群人中又向前了五步，看着他。树下的无彦。

你为什么在这儿？！白衣少年厉声问。

你为什么要来？无彦问道。

我来是因为你在！

我在对你没任何威胁，对别人也是。

白衣少年：你看看周围，花朵盛开，绿草如茵，孩子们在草坪上快乐地奔跑，欢叫，而你在做什么?！

他说：我没干扰他们，我只要安静的一隅，度过属于我自己的短暂存在……

白衣少年：你站起来，面对他们！

他说：我只要面对我自己，不需要面对任何东西。

白衣少年厉喝：这次你没有选择，你必须面对你面前的一切！

他沉吟了一会。缓慢地掏出一副墨镜戴上，又沉思了一会，缓缓地站起来，撑着身边的那根竹竿。

他站直似乎花了很久。他从腰到腿都已经生锈。

白衣少年轻蔑地说：一百二十九秒过去了，你的存在你想过没有，你浪费多少心力和眼光！

他说，我只是存在，我不必在乎什么眼光，也不用在乎什么心力。我就像天上的星星，或者是地下的尘埃，哪怕是黑洞，我也是我的存在。

白衣少年：你是这个世界的存在，你不是无所谓的存在，你不是星星，也不是月亮，你是地球上的某类哺乳动物中的某个变异体。你是罪恶！

他说：我们不必对话。你的存在不是我的存在。你的话不是我的话。你所想不是我所想。

白衣少年：你罢了！那你在这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干什么？

因为我既然在，就必须在。

白衣少年：荒谬！你是讲不完的谬论和邪恶如寒冬的存在。站好了！摘掉你那丑陋的眼镜！

他说：眼镜？请你尊重我最后的尊严，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必须有它才能面对这个世界。

白衣少年咬了下整齐的牙齿，喝道：你今天没有选择。摘下来！

无彦沉默了一会，缓缓地摘下了眼镜。

一阵小小的骚动。

白衣少年环顾四周，凌厉地盯着无彦的那双空洞，轻蔑地说，听到了吧，你的存在引发巨大的负能量！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存在就够了。确实如你所说，你只是存在，但你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噩梦！

一个五彩斑斓的皮球滚了过来。后面跟着一阵欢叫，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过来，像只宠物一样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如晴空之月。

白衣少年看着小女孩，眼中的冷酷稍融，一种怜爱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他对小女孩说，不要过去！举步向前准备帮她拣球。

小女孩跑得很快，连帽外套的帽子是兔子造型，跑起来两只长长的深蓝色的兔耳朵飞了起来，她真的像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球滚到了树下他的前面几米远。

小女孩飞跑过去，两只兔子耳朵一跳一跳地逆风飞扬。

白衣少年叫道，不要！回来，我帮你……

只几秒钟，小女孩就已经跑到了无彦面前。

她眼中只有球。她没看到对恃的双方。

她兴高采烈地叫着，拣起了球。

她双手拿球，像解牛后的疱丁一样踌躇满志飙然四顾，脸上是烂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