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整整齐齐(1 / 2)
杜思坝醒了过来,脑袋昏昏沉沉,浑身的疼痛撕扯着他。
他试着睁开眼睛,可是眼前除了一片鲜红和黑暗混合的颜色,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身上皮开肉绽是少不了的了,眼睛应该没事,不然看不见红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包了起来。
杜思坝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他是骑着二八大杠去看二舅。
二舅住在镇上有间自酿自卖散装白酒的铺子,姐夫走后,对姐姐和外甥多有照顾。
作为外甥,杜思坝回来后自然要去看一看二舅。
也希望二舅能够劝劝母亲,同意自己回到村里来,而且试试看拍拍自酿酒的视频,说不定有人感兴趣。
这辆二八大杠是他上高中时的好伙伴。
只是放在家里一年未用,骑起来嘎吱嘎吱作响,看来得在镇上的车行上点油润滑一下了。
老伙计不给力,村村通的道路却是好走,没一刻钟就上了省级公路。
这里的景象又与村里不同,道路两旁分布了四五家水泥制管厂,一大早趁着气温还未升高,搅拌机已经开始轰鸣,一片热火朝天。
虽然不需要太专业的技术和能力,但开厂的老板都是一方能人。
打工的村民一年也能有七八万的收入,虽然扬尘四溢,又累又脏,却是个香饽饽的活计。
杜思坝不由地笑了笑,这不就和自己的年薪差不多吗?
他也不是不懂办公室的阴暗,也不是不知道底下的蝇营狗苟,只是有时候忍不住。
杜思坝蹬着二八大杠开始上坡,老伙计僵硬的身体发出了更加急剧的“嘎吱”声。
满是锈迹的链条让他分外吃力,他不想让自己浑身汗湿,只好摇晃着车龙头走起了S形的路线。
一辆满载整整齐齐水泥管的货车开到了他的前面,同样挣扎着吐了几下黑烟。
浓烈的柴油味,让杜思坝喷了两下鼻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一根直径三米的水泥管从车上滚了下来。
老伙计在他的左摇右摆和急刹之下终于坚持不住,前轮向前滚了出去。
接着杜思坝的身体栽了出去,巨大的黑影只在一瞬间就笼罩了他,仿佛是被神灵附体一般,双手一撑,双脚一蹬,整个人弹了出去。
头撞到了道路一侧坚固而粗大的铁护栏,咣当一声之后,眼前一片鲜红,又化为一片漆黑。
眼前依旧一片鲜红的杜思坝,想起那根巨大的水泥管后怕不已,没有变成一摊烂泥,就是阿爸在天有灵了。
他试着抬起了一下手,感到头上又是一阵眩晕。
“汪汪汪!”是大黄先感应到自己醒过来了。
“四儿,你醒了就好。”母亲担心而又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他马上止住了吃疼的声音。
母亲叫他四儿,乡亲喊他老四,不是因为他在家里排行第四。
而是因为他出生时父亲已经四十八岁了,母亲已经四十岁了,他原本的名字就叫四八。
这是真正的老来得子,起个贱名好养活。
直接叫他老四,表示上面三个兄弟已经没了,阎王莫要来家里再收人了。
父母朴素的想法,果然让他健健康康成长,只是阎王在他六岁那年还是收走了外出打工的父亲的生命,十岁那年,奶奶也在每日的泪水中去世了。
七岁入学时,村里清瘦矍铄的赤脚医生,看着眼前这个黝黑的孩子,为他写了“杜思坝”三个字让他带到学校去登记入学。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发不出声。
“是不是口渴了?娘这就喂你喝水。”
一个冰凉的容器接触到自己的嘴唇,接着一股甘甜的凉水慢慢进入嘴中。
母亲一贯都是提醒自己多喝热水的,怎么今天反而喂凉水自己喝,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杯子?不像玻璃,也不像搪瓷的啊,倒像是家中盛水的大水缸。
杜思坝手指弯曲了一下,碰到一根稻草。
是的,是稻草,不会错的!
小时候无论是打谷子,还是做柴火;无论是喂牛,还是冬天铺床,这是杜思坝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只是病床上怎么会有稻草?
这里不是医院,医院怎么会让大黄进来!
这是家里吗?自从政策补贴之后也已经多年未用稻草铺床了啊!
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心中愈发地震惊。
这不是医院消毒水和消炎药的味道,这是草药的香味!
也没有监测仪器的滴答声,窗外的风声显得空旷无比!
我和母亲到底在哪里?
杜思坝的心脏剧烈的跳了起来,忽然感觉头疼欲裂,鲜红的大色块不断在脑海中翻转,终于意识越来越模糊,闷哼一声又晕了过去。
杜思坝再次睁开了眼睛,这次遮住双眼的东西换了位置,只挡住了一只眼睛。
呈现在眼前的是发黑的茅草,那是屋顶!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庞,他皱眉扭了扭头,眉间传来一阵撕扯感,果然是受伤了。
看了看身下,那是一张铺着稻草和麻布的破旧木床!眩晕和疼痛让他一时无法起身。
这到底是哪里?母亲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