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誓父杀兄(1 / 2)
什么?!
成礼殿内,陈九渊亲口承认姚府君果真为其所杀,已是令殿内众人心神震撼,几乎难以自持。可陈念久突如其来的言语,则更是如有神人撬动山岳,狠狠砸在众人心海之间!
这九公子适才提出的所有证言,原来竟不过是在故布疑阵,只为诓骗陈九渊,从而击破他的心境,使其自露马脚?
而更让人难以想象的,他竟然成功了!
陈九渊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继而殷红如血。
他再次低下头,深深凝视地面上的六字血书,“杀我者,陈九渊”。半晌,他缓缓抬头,神色中掠过一抹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你在诈我?”
“不错。”陈念久阴冷一笑。
“原来是这样。”陈九渊突然自嘲笑道。
他一脚踏在殿内,一脚落足殿外,望着眼前几拨泾渭分明的人马,神态各异地看着自己,叹息一声道,“不愧是我陈家的种,单是这份城府算计,就有你父亲与你霸先二叔的影子,老夫认栽了。”
“陈家的种?”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陈念久眼中的冷意愈发凛冽,他掌心紧攥木剑剑柄,食指用力磨砂着其上的两个梅花篆字,寒声道,“一个为了保全本是‘邪魔外道’的手足兄弟,而置夫妻情分于不顾,眼看母亲死于非命,这样的人,有何资格让我庆幸?呵,名满天下的北凉王,四大宗师之一的陈庆之,也不过如此。至于二叔陈霸先,区区一个死人,又有何足道哉?!”
“你!”陈九渊面色一变。
而殿内众人,也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陈念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九公子,竟然敢在及冠礼这一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
一个是当今天雍唯一的异姓藩王,长年镇守云剑关,挡北境柔然铁骑无一兵一卒胆敢进犯边疆;
一个是昔日将兵十万,创下半月间连下前朝大炎四十九城的举世名将。竟被他如此小觑?
“大言不惭!当着在场诸位宾客的面,九公子竟能说出如此之言,未免太无礼了吧!”
十二客卿之中,那位扛纛之将突然重重一哼,走上前一步,怒斥道,“王爷一代豪雄,膝下八子,哪个不是温良恭谨之辈?怎么到九公子这里,就敢对自己的生身之父、族中二叔,用这副语气评头论足?旁人若是不知,还只当陈家九公子好没家教!”
陈念久猛然抬头看他。
扛纛之将顿时一僵,整个人随之没有丝毫征兆的,身形立时悬空而起。
“呃……”扛纛之将脸色涨红,他的脖颈,此刻仿佛正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紧攥得无法呼吸。
“这是……”大殿众人眸光一闪,紧接着就见到手执木剑的九公子,左手突然抬起,作出一个“五指成爪竭力一握”的姿势。
而后他掌心向后一扯,随之,那扛纛之将的双脚,就擦着地面来到了陈念久的身前,喉骨瞬间被其锁住。
“放开……放开我!”扛纛之将难以呼吸,有心想要运转修为挣脱,可小腹下的丹田气海,却像是被某样物事凭空束缚住了似的,根本使不出半点真气。
“又是封经挪脉。”站在不远处的姬霓裳,突然注意到在此人小腹下关元穴位置上,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封”字符箓。
“留你聒噪了这么久,竟还敢不知死活。”陈念久左手紧捏住扛纛之将的喉骨,将他提起在半空,冷声道,“我陈念久说话,岂有你这条老狗插嘴的份儿。”
五指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动,殿内众人就见那位不住挣扎的扛纛之将,脖子突然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一言不合,暴起杀人?!
十二客卿、三府、六司、七处,眼神俱是一抖。
陈念久随手丢掉掌心尸体,看向殿内众人道:“我陈念久今日之所以自行及冠礼,其间代表何意,相信诸位也能猜测出一二。”
“……”闻得此言,无论是宋长镜等北凉四州官员,还是六大世家、商贾巨富,无不眼神错愕地看着他。
难道……
“同族同姓,一家一族。”陈念久眼神死死锁定在陈九渊的身上,而后眸光偏转,瞥了一眼身后的萧王妃,冷声道,“后辈生于族中,所受之恩,无非生身之恩、养育之恩、授业教诲之恩。
我陈念久活过十六年,自问未曾受过北凉王府一饭一食一水,一切全为姑姑将我抚养长大,故而这养育之恩,陈氏一族还受不起。
授业教诲之恩,识字读书、为人处世、做人道理,亦是姑姑以身作则,北凉陈氏,又与我有何恩情?
至于生身之恩……”
陈念久无声一笑,眼神中一抹悲凉情绪一闪而逝,冷声道,“西域三年杀身之仇,足以抵还这一切了。”
西域路上的一幕幕,在脑中再次逐一闪过。
杀戮。
鲜血。
死亡。
绝望。
活人。
死人。
陈念久双眼凝定,自喉咙中逼出的音声,如同沁在千年寒冰中的淬火刀锋,冰冷而炽热:
“父慈当子孝,兄友而弟恭,但若为父不慈,为兄不仁。弑父杀兄又有何妨?礼法规矩,又凭何束缚我?
自今日起,我陈念久与北凉陈氏,再无瓜葛。他日江湖遇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