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兆赫（2 / 2）

“等等...再给她一次机会，主任，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还说着，只披上了一件外套，他就慌忙地穿鞋跑了出去。荧看向窗外，正是一片雪白。此时正是寒冬。

四周的景观一寸寸瓦解，变成了一片黑暗的空间，而不远处浮现了一片片类似幻灯片的图像。而后，所罗门的声音仿佛旁白，从四周传出来，语气中满是哀叹。

“那天，还在寒假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一个噩耗。”

“我的班级，有一名学生因为违反校规校纪而被决定开除。”

幻灯片一闪，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十分瘦弱，面色有些不健康的白，正对着拍摄者的方向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校服褶皱着，还有些污秽。但还算漂亮的面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应存在于这个年纪的坚毅。

“她是一个农村来的孩子，家庭很贫困。父亲年轻的时候上山采药，从山上掉下来，残废了。母亲有严重的肺病，干不了重活。”

“她从村里一直考到我们这，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也很肯吃苦，学业上从不放松，往往考在前几名。学习之余，会想尽办法的节约，减少家里开支。”

“她刚来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新奇和希望的光。她说她要考个好高中，然后尽快做工补贴家里。”

“然而天命往往对有希望的人更为残酷。她并不能融入这个班级。这个学校太过傲慢，容不下一个平凡的乡下孩子，更容不下一个比他们聪明的乡下孩子。学生们很讨厌她，几乎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

“不久，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她的东西开始时常失踪，桌子上多出莫名的涂鸦，甚至书上也常常出现侮辱性的话语。但这些并没有阻止她的决心，她更努力的学下去，但越发出众的成绩只换来变本加厉的嘲弄。有人叫她‘土猴子’，有人叫她‘野女人’，即便是当着她本人甚至是老师的面也从不停下。”

“她有时会到我的办公室来，躲避其他的同学。我只能尽力的安慰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脸上的神采一天天的消下去，但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我清楚往往冷暴力才会彻底的摧毁一个人，但我却没有及时介入这一切。”

“后来，她的胳膊上，以及脸上出现了伤痕，有的时候头发上还粘着口香糖。我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更进一步的情况......”

“‘你们是现代人！不是野兽！你们是文明的学生！’”

“‘你们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你们的同胞，你们的同窗啊！’”

“‘看看，你们自己看看，最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以后怎么做人，怎么为人处世！’”

“我气极了，狠狠的骂了他们一顿。”

“再后来，她貌似再没有受到什么欺负了，但神态却不见好起来，还越发的坏下去，也不再来我办公室了。”

“直到那一天，主任给我打来电话，还发来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衣冠不整的照片，大约可以看到是在一个楼梯中...”

“我没敢看，我连多扫一眼小窗图都不敢。我尽快的赶到了，然而却于事无补。她跟主任站在一起，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出一种麻木的，具有深沉悲哀的神色。”

“我没能成功逆转她被开除的决定，学校下命令告诉我，不要再去查这件事。”

“学生们议论这件事。他们也议论她，说她为了谋求福利而攀附男的，可见也并非好人。他们也议论我，说我定然也是她攀附的对象之一，每次都给她透露了考题，所以她才能名列前茅。”

画面不断转过，最后停留回那个房间的景象。此时已经次年夏季，窗外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而他坐在之前的位置，慢慢的翻着鼠标，曙光正从窗户中慢慢的洒下来。

“唉...”他不断翻阅着搜集的资料，然而仍然没有什么进展。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接起电话。

“喂？唉，您好您好。她最近怎么样...什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噩耗一般，身形猛地僵硬住了。

“她死了，在一个高层跳了下来。”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后来我辞职了。我无法再在那个学校呆下去，那里的每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再后来？再后来...或许就忘了吧...”

画面乍然崩碎，四周的场景回归了图书馆。而面前的所罗门身上的雪花状错误则更加明显，覆盖面更大，显然已经完全与这个异想体同步。

四人略微茫然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有些复杂的情绪。就连派蒙也一时没有说话。

在意识海里的所罗门也目睹了回忆的全程，此时有些沉默。他看着外面的画面，默默的点破了这个异想体的身份。

“1.76兆赫。‘这是我们绝不能忘记的...那一天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