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穗(1 / 2)
天池水乃是雨露云泽汇聚,天池本身与外界并不连通。什么也没发现,不就是陨落嘛。
“景云的魂灯未灭,证明他一直活着。”归守心道,“说他就是剑尊的确勉强。只是世间自证最难,景云现在一身修为尽散,已然名不符实。”
犹豫一番,归守心咬牙道:“剑尊身份,禁锢师弟一生。所以我自作主张,坐实了剑尊已死。若是师弟有心,这剑尊身份,自然早晚也是拿得回来的。”
楚纤凝若有所思:“所以,宴无忧,就是景云道长的俗名?”
归山弟子一般以道号相称,避免某位大能原名二狗被人看轻。只是俗名能让他人窥见命数抢夺气运,一般都藏着掖着不说。景云则是不怕人暗算的另一种,他作为“宴无忧”的时间太短太沉默,“景云”又太扬名,世间兴许只有他一人记得自己的俗名是什么。
“妖尊今日到访,恐怕是为了婚书吧。”归守心挤出个笑容,“景……无忧的婚书,是他走了规矩步步叩来的,无人有权没收。若是妖尊实在想解……”
“这事先放放,我从不做落井下石的事。”楚纤凝示意少年将婚书收起来,“他修为不再,自然不能再称他为剑尊了。你这小弟子魂魄有缺、经脉有损,现在解了婚约,他便得死。”
楚纤凝一番话言之凿凿,归守心也跟着满面肃然:“此事贫道本不知,多谢妖尊。不知妖尊的办法是……?”
“据说归山有把长命锁,能与阎王抢人。”楚纤凝饮一口茶,似笑非笑,“我看这门中,恐怕只有掌门你一人确信无忧身份,不知能否舍得了。”
“这是镇山传派的宝贝……”
“无妨,掌门可多考虑考虑。”楚纤凝拂去衣裳的灰,“我与……道侣,今儿就宿在客殿了。”
归守心双拳紧攥置于膝头,没有应答。等他再抬头的时候,那道瑰丽身影早已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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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都反光了,还擦呢?”
少年身子一颤,茫然地看向手中长剑,上面清晰倒映着身后人的戏谑笑容。一抹嫣红爬上他颈项,宴无忧腾地窜了起来:“我出去逛逛。”
楚纤凝一把将人按回座位上:“我有话同你说。”
方才她便十分在意,这人自打在她面前露了身份,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归守心见着他们两个,恨不得拆到天涯两端似的,浑身发散着幽怨。
楚纤凝觉得,心头血流落在外,许是与她忘了的事情有关。这些事保不齐就和他有关系。
宴无忧却愈发沉默,只定定地看她,深渊似的眼瞳里翻倒着情绪。半晌,他颓然道:“阿……尊上知道我是景云之后,真的没有什么反应啊。”
他要是有耳朵尾巴,这时候应该都耷拉着吧。楚纤凝不由得笑出了声:“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瞧瞧,多么绝情啊。无数回忆在脑海中掠过,宴无忧张了张口,垂眸道:“总之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他们曾并肩而立、抵足而眠,不应是这疏离生分的样子。
“你好像很在意这柄剑。”楚纤凝半天也想不起什么,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剑穗编得好丑,都旧了。我改日给你换个新的?”
岂止是旧,一看宴无忧都给它盘包浆了。因为编织的人手艺不佳,穗子松垮垮的,冒出了几截线头,上面还有些新旧不一的笨拙修补。
宴无忧摩挲了一会儿,问:“是尊上编吗?”
“你小子适可而止。”她根本不会,打出来必定和这玩意不相上下。
“多谢尊上好意,这是我一位……故友,所赠。”宴无忧语气轻飘,目光似乎在看她,又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这应该是我能留下的唯一一个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