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开市(2 / 2)
见黄胜走远,李春笑嘻嘻地放下茶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看冷山堂对黄门的恭敬态度,可见黄门还真就有些名气,看来老子是有些孤陋寡闻了。”
黄绾周听到李春这么说,像是来了兴致,转过脸来眉毛上扬,满是得意的神色:“那是,咱们黄门在别的地方不敢说,只讲在三晋地面上,哪个敢说不知道的?”
“别的人不敢说,只讲说二爷我吧,就确确实实不知道。”李春撸了撸头发,眯缝着眼学着黄绾周的话。
黄绾周撇嘴说道:“黄门虽然发展时间不长,却是迅速崛。想是你一直在北京待着,不知道也很正常。”这话明显是在说李春见识少,就是个井底之蛙。李春脑子活,这种话外音他自然能听出来。他从小就受不得气,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拿话给撅回去了。但这次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一来不值当跟这种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置气,二来他的确对黄门有些八卦心理,有心从这小子嘴里套些话出来。
几句话,李春就从黄绾周嘴里了解到所谓黄门其实是个黄姓聚居的自然村,以前是个贫困村,在前任族长也就是黄绾周的父亲的手里几年内就让村子就奔了小康。可惜的是黄绾周的父亲一年前在一次外出办事时意外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于是黄绾周的二叔接替了族长的位置,倒也太平无事,却不想就发生了家族至宝被人盗卖的大事。
按照黄绾周的说法,他只知道巫皋簋是黄门的神器,直接关系到黄门龙脉。巫皋簋一直是由族长本人亲自保管在祠堂,不到族中祭祀的时节绝对不会示人。所以大部分族人都只是在祭祀大礼上远远见过巫皋簋,却无法窥视到神器的全貌。不过他很清楚黄门的巫皋簋的确是有四个,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人分别盗走。那只大簋黄门已从李春这儿拿回,三只小簋却一直下落不明,现在听说会在聚宝会上出现,他们黄门自然不会放弃拿回神器的机会。
李春摸着下巴,这种以自然村为基础的集团形式过去也是有过的,比如江苏的华西村。只是在目前市场经济全面开花的新形势下,这种致富模式已经很难再进行复刻。黄绾周的父亲却是通过什么神奇手段让黄门在短短数年内就崛起的呢?
对于李春的疑问,黄绾周也没有答案。他中学时候就被父亲送去澳大利亚读书,并没有过多参与族中事物。在二叔掌权后更是好心,怕他耽误学业,不让他过问了。李春心想,这不过就是权力面前亘古不变的“夺嫡”好戏罢了,试问有哪家掌权者甘心让权给前任的儿子呢?
李春还想问些问题,却见黄胜已经急匆匆地赶回来,于是悻悻地跟黄胜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开继续晃悠。走过一片松树林,李春远远就看见有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李春想可能是冷山堂的下属,也没多想,只是扫了一眼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大彪?李春立刻驻足,转脸仔细观察,却没再看到安大彪,难不成自己眼花了?不能啊。李春觉得自己必定是这几天疲劳了,眼睛出了毛病,于是也无心闲逛,直接回到张鲁一身边待着。
坐了没多久,石桥边开始人群骚动,桥上忽然多了几个黑衣人,高声喊着出示身份牌入场。
随着人流,张鲁一他们依次过了石桥,李春经过这些黑衣人时,瞬间瞥见这些人腰间似乎别着手枪,果然冷山堂不是善类。
在黑衣人引导下,人群到达那座不伦不类的欧式建筑前,建筑的大门已然打开,大门两边分别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燕尾服,戴着卷毛假发的“英国管家”,虽然也是高鼻梁,却皮肤黝黑,更像是印度人。虽然印度也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但是这副打扮总有点猪鼻子插大葱的既视感,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建筑内部是圆形的,中间是大理石铺就的圆形空地,空地上安放着一面大鼓。有五层的楼面将这块空地围起来,每层露面都分割成无数的包厢。包厢朝向空地的一面是落地窗,有着明显的反光,看来应该是单面玻璃,也就是说只能从包厢内部看外面,而外面看不到包厢内部的情景,这倒是能充分保护包厢内部人员的隐私,就算交易完成,买卖双方都不会知道对方底细。
张鲁一三人被引导到三楼东边的包厢一间,里面安置了三张单人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各种糕点水果,还有红酒,果然豪华度假村的服务不是盖的。
李春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撸起袖子就开吃起来。
估计参加者都已落座,中心空地上上来一个操着标准普通话的男人:“各位,冷山堂鉴宝会马上开始了,首先重申下鉴宝会的规矩。每个包厢的茶几的左手边有两个按钮。绿色代表开价,各位注意冷山堂的规矩出价无悔,否则后果自负。而那个红色的代表疑问,如果各位在竞拍中觉得某件玩儿有问题,就可以按他,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您只有三次质疑的机会,请各位慎重使用。”说完,主持人顿了顿,似乎在等各位的反应,“如果各位没有什么异议,本场鉴宝会就正式开始了,首先有请冷山堂现任掌事徐逸飞先生敲响开市鼓。”
冷山堂倒是遵着古制,古代集市开市击鼓闭市敲磬,这做派倒也不差。
主持人说完,伸手做了个邀请姿势。后面门帘晃动,有人推出一个坐着轮椅的老者,想必就是冷山堂掌事徐逸飞。徐逸飞头发花白,面容清瘦,脸色蜡黄,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结合着轮椅,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脑血栓后遗症。
徐逸飞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鼓槌,转头对着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点头会意,将徐逸飞推到大鼓前。徐逸飞吃力地举起鼓槌敲响大鼓之后,却似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轮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能量。推轮椅的低头看了看徐逸飞,似乎在确认状况,徐逸飞费劲地摇了摇手,随即被推进帘布。
张鲁一盯着徐逸飞这副模样,若有所思。李春却睁大了眼,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冷山堂主人。
程紫琪说冷山堂已经大约五年没有开市了,或许就跟徐逸飞身体原因有关。这个徐逸飞经营冷山堂,也算是富可敌国,只是这么有钱有势的人,娶了好几任太太都没留下一儿半女,现在看他这身体,估计再想有子嗣,也困难了。
李春听着有些幸灾乐祸,该,做这种黑心事就活该断子绝孙。
徐逸飞敲响大鼓意味着冷山堂黑市开张,紧接着有人便将第一件宝物用推车推上空地。
张鲁一忽然发现包厢里降下一块触摸屏,屏幕上闪现出一件青铜爵,用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查看这尊青铜爵的每一个细节。而这个青铜爵正是在空地推车上的那个。
主持人兴奋地介绍着青铜爵,按照他的说法这是出自陕西宝鸡扶风地面的生坑货。
张鲁一则仔细地滑动屏幕观察。这件爵的款型是典型的西周风格的,锈迹不多,流短且平顺,柱上缀着一对鸟形的装饰,三足匀称,爵身是精美的饕餮纹,爵内侧有着几个铭文“为父癸乙作器”。这个爵让张鲁一迅速想到了现存于陕西周原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父辛爵”,父辛爵是西周窖藏出土,可谓国宝。曾有国外拍卖行同类的青铜爵拍出过千万美元。从爵身的泥土看,还有些湿,的确是出坑不久,应该是刚刚被盗墓贼从墓葬内盗掘出来。张鲁一神情严肃,他万万没想到,这里会出现如此精美的文物,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参与野外考古的专业人士来说,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物件,却被这些盗墓贼明目张胆地盗掘交易,不由得心里有些悲戚感。
正思忖间,现场有红灯大闪,主持人抬眼望了一下:“看来有客人对这件宝贝存疑,请贵客先说说吧。”
“冷山堂许是久没开张了,规矩也是忘了。”会场上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明显被做过变声处理,“这种玩儿市面上下蛋的居多,真假难辨。往年冷山堂都会至少寻三个以上知名鉴宝师分别掌眼,签个意见书,免得玩家吃药。今儿个怎地缺了这个步骤,是什么道理。我倒想听听徐掌事给我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