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是第一次来（1 / 2）

顾冷完全可以拒绝付连齐的请求，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不想小布失去更多。

付连齐固然有错，可作为父亲，他又有什么错呢？

不像黄立，为救好赌的儿子不惜残害同僚，这样的父亲活着也是个祸害。

顾冷一刀结束黄立，离开了纹身店。

后半夜，雨停了，他在中区游乐园的滑梯隧道里找到了小布。

小布抱头痛哭，口中一直问着为什么。

被自己最亲任的人欺骗十多年，给谁心里都不好受。

哭吧，能哭出来是好事。

顾冷不忍心打扰，望着云开见月的夜空在外面站了会。

想起自己第一次哭是在爷爷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自己变成怪物，人只有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才会哭泣。

半小时后，滑梯里的哭声停了，顾冷敲了敲滑道。

“喂，多大的人了，还来这种地方？”

小布两下抹掉眼泪，两眼通红地望着站在滑道下面的顾冷，意识到自己哭鼻子的丑态被人看见，快速别过了脸。

“你来干什么？”

“付连齐让我来找你的，回去吧，他还剩一口气，你再不回去就见不到人了。”

“怎么会剩一口气？”

小布下意识要起身，转念一想他还不能原谅齐叔逼死自己的父母，于是嘴硬道：“不回去。”

顾冷问道：“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里很好。”小布倔强说道。

就知道这个忙没这么容易，顾冷爬上滑梯拍了拍小布的后背，“边上挪挪。”

小布吃惊又无语地挪开位置，滑道仅容一人通过，两个大男生挤在一起难免拥挤。

出来的时候淋过雨，衣服都是湿的，小布甚至能闻见顾冷身上淡淡的汗味。

“你经常来这里？”顾冷找话题问道。

“小时候齐叔经常带我来。”小布回想起齐叔带他来这里的种种美好回忆，心情难以言喻。

顾冷说道：“我是第一次来。”

小布感到惊讶，“不是吧，你以前一次都没来过？”

“嗯，所以我很羡慕你们这些可以经常来这里玩的。”

小布好奇，“你爸妈不带你来吗？”

“我小时候他们就离异了，我跟着我爸生活，我爸特别严，从来不让我出门，只要我踏出家门半步就拿棍子打我，我能去的地方除了学校只有家里。”

这些事顾冷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他不想用自己不幸的遭遇来博取他人的同情。

但小布不一样，小布还有个疼爱自己的父亲，顾冷希望自己的经历能够起到帮助。

小布听完沉默了，比起顾冷那位严厉的父亲，齐叔对他关怀备至。

他在想，亲生父母的死真的那么重要吗？自己十多年的生命里都是这位养父的身影。

他饿了，齐叔会第一时间备好饭菜；渴了，齐叔会提前在他的书包里装一瓶水；困了，齐叔会给他关灯；感冒发烧，齐叔会彻夜守在身边……这些又怎么解释？

顾冷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念叨过一次想去游乐园玩，我爸知道后莫名其妙地把我打了一顿，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说过去游乐园。”

小布不理解，“你爸为什么要打你，还不让你出门？”

“他怕我去找我妈，再也不回来，”顾冷说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我出气，没离婚之前拿我妈出气，离婚之后就拿我出气；我小时候被他打断过肋骨，到现在还没接上，弯腰的时候会有些刺痛，你比我幸运多了，一看你就没挨过打。”

小布实在无法想象顾冷这样刚毅的一个人会有这样一个悲惨的儿时，殴打妻儿，简直是人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你恨他吗？”小布问道。

“恨啊，”顾冷说道，“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小布吓一跳，“那你爸还……”

“开个玩笑，他还活着呢。”顾冷笑了笑。

小布呼了口气，“那他还打你吗？现在应该打不过你吧。”

“那肯定打不过我，早就不打了，”顾冷回忆道，“我12岁的时候动手打伤了人，跟他闹翻就从家里出来了。”

“后来回去没？”小布追问。

“没有，”顾冷摇头，“我在等他来找我，但他没来，我光着脚在雪地里站了三天，后来被一个好心的大爷带回了家。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亲生父母不一定把你当块宝，有时候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听完顾冷的过往，小布的神情变得有些哀伤，口中咕哝道：“真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经历，我不知道是希望你回家还是离家出走，回去肯定更不好过吧。”

顾冷回忆起自己离家出走的那天，顾文昌说的话。

“有本事离家出走别回来，没人会惯着你。”

如果当时顾文昌真来接他回去，那他会不会有第二次离家出走，第三次……

正因为那次教训，他对任何人都不抱有任何期待，摆在他面前的路是一望无际的尽头，等待他的也将是栉风沐雨。

“回去免不了一顿打，我才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