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番外八(1 / 2)
所有情感的滋生都需要相处。
但同一屋檐下的最初半年,姜昀祺可以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见过几次裴辙。
他的生活平淡而缓慢,裴辙偶尔的出现就像石子落进湖泊,一个响声,几圈涟漪,旋即归于原样。那些印象深刻的事,包括裴辙告诉自己名字,在之后也随着时间无限拉长生出距离,深刻也生疏。
而每当这个男人出现在眼前,都需要姜昀祺再次认识与触摸。
四月初,江州柳絮泛滥成灾。
家教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上午的课姜昀祺自行复习,下午他再来。宋姨做好早饭喊姜昀祺起床,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刚睡醒的姜昀祺。
姜昀祺听完赖了会床。
倒不是不爱学习,他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差生、优等生的自觉,只是学不好,就生出点不情愿。
宋姨说她得去接雯雯上兴趣班,买完菜再回来,让姜昀祺好好在家看书。
姜昀祺点点头,吃完饭乖乖进书房。
看书就不一定了。
没翻两页,文具盒里的中性笔、荧光笔、铅笔、橡皮、尺子都被拿出来整理了遍。便签、活页本、线圈本还有草稿本,姜昀祺也都分门别类堆放整齐。
只要不看书,姜昀祺就很忙。
裴辙回来的时候,姜昀祺打了个喷嚏,等睁开眼睛,摊在面前的书本上全是斑斑血迹,打开的文具盒堪比案发现场的物证。
他流鼻血了。
江州干燥,家里不比医院,哪哪都有加湿器。
姜昀祺对着血迹斑斑的书本愣神,一抹鼻子还在淌血,赶紧抽纸巾堵鼻子、擦书本,然后抱着文具盒跑外面找水冲。
开门正对裴辙。
姜昀祺一个后仰,差点鼻血倒灌呕出一口血。
裴辙表情就很复杂了——姜昀祺跟自残似的。很会处理突发状况的裴辙当即提姜昀祺去卫生间,语气直接:“怎么了?”
姜昀祺被拎着一只胳膊带着走,瓮声:“流鼻血。”
裴辙没说话,拿下姜昀祺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抬起姜昀祺下巴:“我看看。”
堵血的纸巾取下,姜昀祺下意识去摸鼻子,裴辙拧眉,表情有点凶:“别动。”
姜昀祺就不动了,瞅了眼裴辙墨色瞳仁,眼睫掀下,不吭声。
处理得很快。
两条湿毛巾分别按在姜昀祺前额和后颈,裴辙垂眸凝视姜昀祺,过了会问:“刚在做什么?”“宋姨呢?”“家教没来?”“怎么会流鼻血?”
后颈被扣着,前额被宽阔掌心捂着,姜昀祺被迫仰面注视裴辙,只是话比裴辙还简洁:“看书。”“买菜。”“下午来。”“不知道。”
裴辙就没再问。
姜昀祺对裴辙突然冒出来并不惊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雪白笔挺的衬衣袖口只解下一颗袖扣,能看出很仓促,但摆在眼前依旧一副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姜昀祺眨了眨眼,想起来,估计那会回来正在解,不巧遇上自己流鼻血。
除了血腥气,鼻尖能闻到很淡的须后水味道,又冷又硬。姜昀祺抬眼对上裴辙,漆黑眼眸还在看着自己,情绪不显,但是很专注。姜昀祺移开眼,小幅度缩了缩脖子。
毛巾渐温的时候,裴辙终于放开他。
姜昀祺转身往外走。
“这个不要了?”裴辙抬手指了指血迹早就干涸的文具盒。
姜昀祺只得走回去,伸手把东西一股脑倒出来,然后打开水龙头使劲冲文具盒。
噼里啪啦一阵响。姜昀祺不出声,但有的是办法响震天。
裴辙挂好毛巾继续解袖扣,默不作声瞧姜昀祺低头冲水。
距离上次一桌吃饭已经过去大半月,眼下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
起码三四种颜色的中性笔被拿到水龙头下洗,洗完一支搁文具盒。姜昀祺不仅笔颜色多,尺子花样也多,直尺、三角尺、量角的,划线的。
裴辙好笑,站一边看着姜昀祺洗,想了想还是不发表意见了。姜昀祺虽然表情木木的,但蓝眸格外亮。裴辙忽然有点怕惹到他。刚才动静就挺大,还流鼻血了,不明摆着火气大?
裴辙转身走出去。
书房摊开的课本上还有血迹,裴辙拿起来翻两页,课后习题填空全空着,朝卫生间方向看了看,不知道洗好没,磨蹭这么会,哪里是要学习的样子。裴辙渐生无奈。姜昀祺不声不响,但挺能磨人的。
宋姨回来的时候,姜昀祺蹲客厅沙发边擦文具,磨磨蹭蹭。
客厅角落出现行李箱,宋姨问:“裴先生回来了?”
姜昀祺点头:“嗯。”继续磨洋工。
宋姨觉得裴辙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姜昀祺,作业不知道有没有复习,便问:“看书了吗?”
姜昀祺不吭声。
宋姨皱眉:“怎么不去看书?”说着朝书房走,见到站书架前翻找文件的裴辙,苦口婆心:“裴先生,昀祺作业还没做呢。”
裴辙站原地,目光落在文件上,没什么语气:“让他进来做。”
宋姨就挺无语的:“您站这不打扰?本来就学得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