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三寸钉部落(5k大章)(2 / 2)
现在,他躺在硬板的床上,蓬松柔顺的茅草垫得身下软软的,干净的床单透露出一股浆洗过的皂角的清香。
多久了?
自己多久没有睡过如此好觉,睡得如此轻松了?
喻超白心思一动,两臂一撑,上半身半立起来——咦,手臂好了?
反复观看了自己的两只手臂,那上面已经又多了几条颜色不一的长疤。
看来救下我性命的大夫,手艺不错啊……喻超白正胡思乱想着,一道隆隆的巨响自屋外传来。
“小哥,敢是醒了?”
门外人的六识似乎敏锐异常,他只不过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这样小的窸窣,竟然也被第一时间察觉,立刻出声询问。
看来门外的人也不简单。
喻超白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答话。
不怪他如此举动——他的兜里可还装着打劫马匪得来的银票呢!
门外传来的这一声洪亮无比,可以算作声若洪钟,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暖意。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噪音,喻超白判断这是门外人在掏钥匙——
吱嘎。
和煦的阳光随着两扇大门的推开照耀进来。细碎的光斑打在喻超白的身上,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人笑得友善且庆幸:“啊,你醒了。我瞅着也是,你这副身板,原也该是这段时间好了……”
喻超白心思一动,然后挠了挠头,笑了起来:“是你救了我?”
这人得意的一咧嘴,胸腔里发出隆隆的回响:“当然,我可是咱们‘五谷祠’几十万人里最好的几个大夫之一!你可以叫我‘孟鼓’!”
这人说话的空挡,喻超白已经飞快的扫了一眼周围的摆设。那些摆设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只是所用的器具都比寻常人家所用的大了一号,看那些质地,似乎多是石器骨器制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样。
喻超白心思一动,脱口而出:“孟恩公!”
名为孟鼓的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半黄不白的牙齿:“什么孟恩公不孟恩公的,我不姓孟,我就叫孟鼓!”
喻超白大奇:“那我要如何称呼恩公?”
孟鼓大夫想了想,大眼珠子转得有些渗人:“干脆就叫孟鼓吧——我这的人都这样,没有姓!”
“没有姓?”喻超白有些惊讶。
“当然!没有姓!”孟鼓似乎脾气颇为直爽,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要姓干嘛?多麻烦!”
“我这里人,都是只有名没有姓!分得那么清楚干嘛?不都是咱们‘五谷祠’的么?”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姓氏”代表的意义。
喻超白点了点头,看来这是此地的风俗,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他接着问道:“孟鼓大哥是……净街虎?”
他一直在留意那些类人的生活器具。那些东西对于人类而言,实在是嫌大了。
两丈的大床!手臂长的骨筷!还有桌上那足够当痰盂使的大碗和床前完全可以做钢盔的痰盂!
这里除了是三寸钉部落,还能是哪里?
随即他就得到了孟鼓肯定的回复。
这身高足足有一丈半的巨汉猛地一拍脑门,发出宛如金石交击的响动:“你瞧瞧,大哥说我性子糊涂,真正分毫不差!我瞧着小哥醒来多时,身子康健,一时高兴,倒把这茬忘了!不错,我就是‘镇山太保’!”
镇山太保?!
眼前的人,或者说是人形生物,是一位“镇山太保”?
他看上去与人类并无二致,高大孔武,肌肉虬结,续着短针一般的络腮胡。只看面相,他与寻常的人类并无二致,除了实在是过于高壮这一点。
喻超白吞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镇山太保这种生灵,当真是好大的名头,他不仅被视为净街虎的头领,他的哥哥也是三寸钉部落的头人土谷祠。
如此说来……眼前这位大哥,还得算作是个贵族?
贵族……
孟鼓医生这副打扮,一身的劲装皮草,从头发丝看到脚趾头,分明是个赳赳武夫,哪里有一丝一毫贵族老爷的做派?
喻超白看他不像是贵族,倒像是与那位“天地五绝”里的毕老弟颇有几分亲处。
不过……传闻中,净街虎不是脾气十分暴躁么?
看来传言并不可信。又或者,这是三寸钉部落有意宣传的……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孟鼓已经热络的讲起了事。
原来那日救下他们三人的另有其人,那人似乎是整个三寸钉部落的贵客,孟鼓就连私下里说话,都不肯队其有半分的不敬,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敬语,言必称“先生”“恩公”,显得拘谨极了。
据孟鼓所言,他虽是大夫,其实也不过是给那人打打下手罢了。喻超白这伤,论起来,大半倒是那位贵客救下。
原来那日喻超白扛着两个朋友逃命,跑出不知多少里地,最终又伤又病,导致身体崩溃。
然而喻超白不知的是,他那时跑出忽律滩踏足土地,便已经成功跑进了三寸钉的领地内,这也让他们成功得到了生的机会:那位贵客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来一直住在三寸钉部落之中,听见响动,立刻就跑了出去。
待镇山太保带着净街虎们赶到时,正好逢着那位贵客搀扶着三人往回走。
说到这里,镇山太保的面庞上凸显出一丝笑意:“据二先生所说,那只团甲忽律在你倒地之后,也一头栽倒了——我很佩服你,为了两个同伴,不惜自己肉身崩溃,居然活活把一只团甲忽律磨晕,实在是……生猛。”
孟鼓竖起一只仿似萝卜的大拇指,笨拙的表达着自己的敬佩。
看来团甲忽律这种生物,即使是镇山太保也很难猎到。
二人寒暄一阵,镇山太保对喻超白表示感谢,因为他的缘故,部落里能够白捡一顿肉吃。
肉自然是指团甲忽律了。
喻超白笑了笑——他发现他的身体已经熬了过来,居然还能行动自如,而不是当场残疾。
要知道那可是团甲忽律,
镇山太保说:“你的运气非常好,这几日那位贵客一直待在部落里不曾离去。幸喜他精通医术,否则以你当时的状况,只怕大罗神仙也难施为了。”
这时,门外一阵嘈杂,周梅云和白狼各自提着东西走进来看望他。
“嗨。”喻超白笑嘻嘻的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啪嗒。
周梅云提在手里的篮子掉了下来,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白色的雾气蒸腾着,
他使劲揉了揉三角眼,眨巴着眼睛,待确认真的是喻超白起了来以后,脸色霎时涨红了,嘴唇都在嗡动着:“天可怜见,天可怜见!万幸你还活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大哭起来,鼻涕和眼泪一起蹭到喻超白的身上。
喻超白大叫:“慢来,咱们熟归熟,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距离才能产生美,你离我太近,我怕乱了我的心……”
话音未落,一个古怪的吃食就堵住了他的嘴。
这自然是白狼所为:“闭嘴啊,赶紧吃,这是团甲忽律肉,一般人可吃不着。”
镇山太保于是知趣的退出门。
闹了一会儿,三寸钉的头领土谷祠前来看望,说了一些寒暄,话题就扯到了周梅云的来意。
土谷祠只有半人高,胡须却差不多与身高相当,他告知三人:“高产作物的事情,已经有贵客预定了,暂时不能卖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