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将军夫人(1 / 2)
第105章 将军夫人
那朱旻的人头顺着坡一路滚到沟壑中。
一双眼瞪得老大,满满的欲望和泥土、血污混在一起,顷刻间从人间到地狱。
数月前,他在将军府与阿季说的那席半真半假的话,此刻想来,倒像是丧音的前奏。
他不甘只是“醉卧美人膝”,想要“醒掌天下权”。如今事败,美人不得,香茗不得,权势更不得,连身家性命亦丢在这荒僻的天灵山上。
风越来越大,在山林中啸叫,旋转。
忽而掠过山顶逃遁,忽而扫起地上的尘土,忽而卷着树枝,如群魔乱舞。
时允用长枪挑起人头,向阿季道:“将军,贼首已灭,不愁城中那伙子残兵不降。”
阿季点头,道:“你且带人去将残兵收服,记得,尽可能地莫要惊扰城中百姓。愿意投降者,不杀。冥顽不化,抵抗者,立斩。”
“末将领命。”
时允去了。
阿季调转马头,往营帐奔去。
他惦念着梅川。
他知道,梅川一定也惦念着他。
战事毕,他要第一眼见到她,叫她安心。
朱旻之乱已平。总算不负朱瑁的嘱托,不负那纸勤王诏命。
安顿好他的兄弟们,他与她,便可离开此处了。
做一对逍遥的鸳鸯。平淡处,有无时无刻不在的小欢喜。
揽着她的肩,静静地等待着闺女的降生。
他会亲手在闺女的手腕系上一根红绳,这是西都老家的风俗,新生婴孩系红绳,寓意一生(绳)平安。
想着,他的嘴角不禁上扬,胯下的天骢烈跑得越发快了。
营帐渐近,他依稀看到跪了一地的人。
孙册跪在头里,满面沉重地向阿季说道:“苻兄,梅医官她……她……”
“她如何了?”
跪在地上的其他将士们齐齐叩首道:“将军,属下等罪该万死啊……数个时辰前,有贼人闯进军营,将梅医官劫走了……”
阿季扬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收回,凝滞在脸上。
“被何人所劫?”
军营里留下的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军中顶尖的高手,战场上历练多年的人,要想在他们眼皮底下劫走梅川,实非易事。
将士们仓皇又惭愧,道:“那贼人手段甚是下作,用了迷魂香,属下……属下未能看清贼人是何模样……”
阿季将手中的长刀重重捣在地上,眉梢眼角皆是怒火。
迷魂香十步以内方有效力。能悄无声息在军营里放置迷魂香,且能让他们无有半点觉察,属实荒谬。
孙册道:“苻兄,贼人所用,非等闲的迷魂香。孙某醒转之际,在营地寻到一些赤色粉末。苻兄想想,寻常的香,燃尽,是灰白色的粉末,何以此香却是赤色呢?孙某记起,少年时曾读过一本古书,上头写,东海之滨,有仙草,名曰海魂,以之制香,可方圆半里使人倒地,燃尽,色赤。”
阿季盯着那赤色粉末看了看。
东海之滨,不就是闽地吗?
将士们把那块写着“全贵妃,意和之子为朱旻所掳,在芷兰河,速来”的绢绸和飞镖一起,递与阿季,道:“将军,事发前,梅医官收到了这个。”
绸绢,是闽地漳州纱绢。
飞镖,是闽地“龙海镖局”的飞镖。朱旻作乱之时,得到龙海镖局的支持。
种种迹象表明,梅川被劫,与朱旻有关。
难道是朱旻在应战之际,派出人手到军营作乱,想让阿季后院起火吗?
阿季皱着眉头思量着。
将士问道:“将军,是否要赶去芷兰河?”
“不必。”
阿季说着,大踏步迈入营帐内。
跪在地上的孙册看着他的背影,眼尾轻轻跳了跳,徐徐起身,跟了上去。
阿季坐在桌案前。
桌上摆着一盏凉了的白芷藿香茶。
他的鼻渊是老毛病,又不喜吃药,她便在白芷藿香茶里放了冰糖片,哄着他喝。
这盏茶是她晨起便煮好的。
她在细细碎碎的忙碌中,等着他回来。
想到此处,阿季的焦急愤怒,又增了几许。
这已是她第三次被掳了。
一次比一次奇。
一次比一次险。
孙册小心翼翼道:“苻兄打算如何?”
阿季道:“孙先生也觉得这件事与朱旻有关吗?”
孙册低头,谨慎道:“苻兄觉得呢?”
阿季道:“海魂香,绸绢,飞镖,样样都与闽地有关,与朱旻有关。可就是做得太细微,太周全,反倒让人觉得不可信。再者,方才我在天灵山与朱旻厮杀,他若有此底牌,为何不亮出来?人死了,凭是甚牌,都是无用的了。”
孙册斟酌道:“苻兄说得有道理。也可能是他手下某个贪生的将领,想以梅医官要挟苻兄,给条生路。”
阿季听了这话,眸子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