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门状元(2 / 2)
越容因眉头紧蹙,要知道,爹爹虽然文采斐然,可长兄却不是科举的料子,后来转习武,虽然精湛,却也没到可以领兵作战,率军冲锋的地步。
况且皇上贵体,怎么会跟随出征?
奴才听大公子带了话说,明面上西凉虎视眈眈,实在是可汗病重,其他部队壮大,反正四面楚歌,可汗索性借了最后的兵马闯入大历境地,料大历也不会坐视不管。既然并非真要征战,皇上便亲自去一探究竟,只是对外,得做了样子给臣民看。
福娘回着,却听闻了一声嗤笑。
又是越家的好主意。她的亲爹果然不是个安分的,长兄算不上出色,越长山抓了这个机会,便能让长兄青云直上。
不止呢。福娘提醒着,瞥了眼隔壁。
越家不仅安排了长子,连带着庶女也没放过,借了太子思念二姨母的名义,便安排了越贞姿入宫,住的是她的福宁宫。
只等着皇上归来,蹭着她的恩宠,能一朝登上梧桐枝。
越容因冷笑,她还以为温玉痕有多宽容的心肠,再次成全了庶女入宫的美梦,结果越贞姿气势勃勃的来了她的宫殿,她借着触碰一诊脉,却发现庶妹早就没了生育的可能。
女子无法生育,在这宫里只有孤苦老死的份。
想到了和自己同样的结局,她也没了和越贞姿争斗的心思,抻了抻腰肢。
如果直接告诉了越贞姿,只怕她这庶妹也不会领情,只有让其做了荣华锦绣的美梦,再告诉真相,掉落泥地里,才能看越贞姿和嫡母互撕的好戏。
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要以讨好太子为重。在还没想到具体的法子前,她得抱住太子这颗树不撒手。
想到这儿,越容因也坐不住了,连忙嘱咐了福娘,带了些新鲜的岭南荔枝,便去了上书所。
只是刚到上书房的外檐,檐牙高啄下,却站着二皇子周怀之,以及...
是阮公子。
福娘惊呼,这一声也吸引来二人的目光,周怀之瘪了嘴角,不耐烦的行了个礼:给越娘娘请安。
他还没忘记,这位越娘娘就是害的自己和母妃受到惩罚的流言根源。
而他身侧之人,如今倒是深绿色文袍加身,鹭鸶对禽的常袍恰巧应了青袍朝士最困者,白头拾遗徒步归。
龙表凤姿,眉宇浓且墨色晕染,眉眼是极漂亮的重色,眸子前勾外翘,比之桃花眼更带了几分内收的意味,却更勾人的紧。
如今,这双举世无双的好眸子,却静静的看着她,温和且从容。
微臣给娘娘请安。
见阮青微面色无波,当年的那些旖旎之事仿佛都不做数了,越容因心下放松了些,笑着迎上去:不知阮大人,怎会入宫?
她怎么不知道,一个六品官,新科状元,竟然有出入上书房的资本?
二殿下的太傅生了重疾,微臣是皇上安排临时教授,不知可有不妥?阮青微也没生气,仍旧温文尔雅的回着。
无妨,本宫只是问问。她笑了笑,刚要旁敲侧击再问下他还要待多久,周怀之却有些不耐:太傅快些吧,吾先进屋温习了。
周怀之急匆匆的进了右苑,他生怕太子又赶超了自己在前学习,不肯耽误一秒。
那本宫就不打扰阮大人了。
见状,越容因也不多停留,就要经过长廊前往左苑,谁料身影交错时,手腕却被紧紧的攥住。
周边有来往宫仆,正门大开,垂了官袍,却看不见她的手被桎梏住,就仿佛是——她刻意停留。
阮大人。她有些慌,却怎么也挣脱不得,娇柔的眉紧凝着。
阮青微盯着她的眉,郁色沉沉,昔年深夜相会,情浓之时,他也吻过这双眉。
纤长、柔婉,画眉深浅的夫妻情动,他也想过,只许她一人。
可如今岁月流转,他连这双手,都碰不得了。
微臣想劝诫娘娘,这天下虽然大,可不能什么都想要。阮青微盯着她的眸子,笑着,唇角却压了下来。
既然娘娘对有些东西弃之敝履,那微臣就看看,娘娘想要的能不能得到。
说罢,他挥了挥袖子,淡然离开,玉冠泠泠然。
越容因盯着他进屋子的背影,身后已然浸出了冷汗。
她万万没想到,经年过去,昔日纯澈的少年竟然还记得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但好在,他不敢告诉皇上,当年之事。传出与宫妃有情的蜚语,他的命也保不住。
长吸了一口气,她刚回眸,却又见不远处的长廊下,另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
裴太傅。她试探的喊了一声,却只见身影转身离去。
她是去探望太子,也是顺路,只得快步跟上去:太傅,不知太子要上课到何时,本宫给他带了些时兴果蔬,润喉止咳,太傅不若也尝些?
尾音是女儿家的娇俏,她却不自知,见来人在上书房门口停了下来,她连忙递了竹屉在眼前:劳烦太傅了。
可裴宴礼却未接,抿唇定住,随即又抛出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娘娘识人甚广,微臣帮不上这忙。
是他看错了,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卑怯可怜,只可怜了皇上在外,后妃竟也不守规矩。
娘娘,宫规森严,还请多注意些。
他一鼓作气的说完,见绝艳的小脸仍是怔忡着,又反悔的拽过了竹屉,啪—的关了屋门。
是不是有病!福娘淬了一口,越容因却有些神情复杂,若是她刚刚没看错,裴宴礼刚才眸底竟然带了三分不自知的醋意。
静静的在门外等了许久,直到日暮西垂,她听着屋内周承之的朗朗读书声,突然想起了昔年往事。
她刚过及笄之礼,入宫探望越德琇,嫡姐彼时已经面色苍白,带了病态,周元鹤体贴的给她喂药。
她满眼羡慕的看着嫡姐,羡慕又暗恨,明明嫡姐生的平庸,也无才情,性格傲慢自私,夺了她的才女称呼,却因为是嫡出,最终嫁入东宫,又获得帝宠。
带着满眼落差,她从富丽堂皇的皇宫回了自己贫瘠清冷的小院,被少年心疼的拥入怀中,许诺下一生一世时,仍然惦念着皇宫的繁华烟云。
如今,她总算成了妃嫔,仍旧没有生养,偶然又觉得,当年嫁与阮青微,生儿育女,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
只是,人生面对岔路口,选择总会不尽人意,总会后悔。
可往后,她等太子新帝登基,真的可以避免殉葬,摆脱越家的桎梏,成为太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