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顺藤（中）（1 / 2）
白赫云又用手指戳了戳官肩膀：“你！坦白交代，从何时开始惦记上我家静芙的？”
官家微不可察地低了低头，又看向穆静芙，缓缓道来：“是我十二岁离宫，开府建衙，在街上第一次遇见你们的时候。我拿着一锭银子在街边买从未吃过的糖人，老板说没办法找零，正在犹豫时，旁边一个小女孩儿走过来付了钱，对我说‘请你吃，你是新搬来这条街的吗？我叫穆静芙，一起玩吗？’”
白赫云惊奇地瞪着眼睛由衷赞叹：“啧啧啧，静芙呀，这真是好买卖呀，我虽领了军职，但好歹也是商贾大世家的独女，头一次见到这么划算的买卖，三个铜板买了一个皇帝！啧啧啧…！”又转头看了官家一眼笑道：“你也是好生厉害啊，一个铜板都没花，吃了人家姑娘请的糖人，就得了个老婆，还附赠了一个小辰儿。你们真是绝配，一个四两拨千斤，一个空手套白狼，还一次套两个！哈哈哈！”
“云儿你又胡闹！”穆静芙也忍不住笑了，被她说得满脸通红。
官家愣愣地望着穆静芙，看到心上人露出这般神情，哪还有闲心看别处。穆静芙在他面前总是闷闷不乐，沉郁多年不曾笑过，他着实担忧，怕她是得了什么病，还特意问过那些太医，听太医说，有一种病是以精神压力和打击为契机而触发的凶险顽疾，得了这病的人心情抑郁，重时会轻生自杀，说是叫抑郁症。这种病人感受不到快乐，表象是不会笑。
这个事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于是就在静惜宫中安排了很多细心的人手，还有几个是从皇城司调配过来的女子，个个武艺高强，专门护卫穆静芙和小皇子的安全，也防着穆静芙自杀。他也是天天都住在静惜宫，亲自盯着。若是穆静芙能发自真心地展颜一笑，于他而言，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看见静芙脸红，我忽然想起个旧事，”白赫云笑道：“有次我看满春院生意红火，特想进去瞧瞧，静芙也说想去来个一日游，我给她也穿上男子装扮，先是用大米做了点浆糊，还剪了点头发做假胡子，忙了好半天才装扮好，我俩刚溜进去，那老鸨子眼睛可真尖，立马热情似火地冲了过来，吓了我一跳，转眼又扑上来一大群姑娘，往她胸前一靠，哎呦，把静芙吓得一惊一乍的，哈哈哈，怂得撒腿就跑，胡子都掉了一半，啊哈哈哈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穆静芙笑道：“哈哈哈！还不是你浆糊做稀了，你那半截胡子都飘起来了还笑话我？”
赵安辰瞪着大眼睛猛盯着他娘看。
官家看见穆静芙笑得开心，无比感激地看了白赫云一眼。
“云姨，”赵安辰把自己挂在腰间避蚊虫的小香囊解下来，用小手举到白赫云面前：“避蚊虫，给明欢。”
感动，感动到肝儿颤。白赫云接过香囊摸了摸他小脸蛋，道：“好，谢谢辰儿，我回去就给他戴上，告诉他这是他辰哥哥给他的。”
官家笑道：“那是他娘给他绣的，他一直带着的，还真是舍得，好儿子，男子汉！”
赵安辰愉悦道：“不用谢，他本就是我的，等他长大一点儿，云姨就把他给我吧，我养着。”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一丁点，能养活谁呀，哈哈哈哈，”白赫云被这小可爱当场打劫了，要劫她儿子，笑道：“小强盗，他是我儿子，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哈哈哈哈。”
官家也笑了：“你的？不愧是我儿子，会做生意，一个香囊换个娃娃，哈哈哈哈，你云姨特有钱，你把她儿子要来，你就发财了，哈哈哈。”
小皇子童言无忌，谁也没当真。
白赫云笑道：“好，给你，等他长大了，让他给你当弟弟。”
“……不是弟弟，我要和明欢成亲！”赵安辰认真地闪着大眼睛言辞坚定，小小的人儿认真起来格外可爱，喜感十足。
穆静芙笑道：“还成亲，你这蒜苗娃娃知道什么是成亲，笑阳是男孩儿，要成亲也得像我和你爹一样，两个男娃娃成不了亲的，等你长大了就不这么说了，小孩子过家家。”
“哈哈，静芙，辰儿随你了，小时候咱俩玩儿，你当妈妈，我当爸爸，弄个白萝卜当孩子，一玩儿就是一整天，”白赫云逗他：“来日我把笑阳带来，你问他愿不愿同你成亲。”
赵安辰眼神一亮，目光灼灼地嗯了一声，又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臂，意图极明显，像是在说：一言为定，不得反悔！
见他头点得极为认真，穆静芙也忍不住又笑了一回。
白赫云看着手中的香囊，想起了鹤斋书架上的那一只，心思微微一沉。
今天一早，白赫云出府以前叫过府内的朱管家询问了几句。朱管家是明府的老管家，听明瑞然说，他已经在明府效力三十载了，是个忠厚心善的人。
白赫云问朱管家明府之中是否有人名叫月儿，朱管家说明府姓明，下人不会有人撞这么个字的，就算是有几个是官府分派来的官婢，这方面的管事也会主意的，不会分冲撞主人名讳的官婢入府，从来没有过叫月儿的下人。
白赫云何等精明，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但同时也看出来他有所隐瞒，又问：“以前常来府上做客的亲朋好友中应该有叫这名字的人吧。”
天下谁不知道白赫云是什么本事的人，朱管家自知瞒不住了，便说了实话：“京城柳府的小姐叫柳霁月。”
“京城柳府，前户部侍郎柳松？”白赫云眉头轻皱，这个柳松因陷害明家未遂，全家获罪，家眷没官为婢，柳松下狱，说来柳家算是明府的仇人，那他家大小姐的香囊怎么会跑到明瑞然的书房里？
“是，夫人为何会问起呀？”朱管家依旧不愿多说，白赫云问到一点他便说一点，不问到的，他一个字都不愿提。
白赫云道：“眀柳两家说是仇人也不为过，柳府的大小姐为何经常到明府做客？”
朱管家悄悄掩了为难之色，答道：“柳大人的大娘子和老夫人是旧友，在柳大人陷害明家以前，两家关系还算和睦，故柳小姐常来。”
“相貌如何？”
朱管家一顿，道：“容貌姣好。”
白赫云点点头，没再问别的：“我有事进宫，或许会回府晚些。”起身向府外走去。
“夫人，”朱管家忽然叫住白赫云：“那个柳霁月可不是个好人啊，无论她现在如何了，夫人万不可动恻隐之心引狼入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