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入暖园（1 / 2）
顷刻的功夫，明笑阳就满载而归了，随手抓的山鸡野兔什么的。又拿了俩王爷和自己的水囊去不远处的山泉打水，回来把这两个弱的要死还干啥啥不行的王爷们照顾得妥妥的，就赶紧上路了，争取在门禁之前回府。
来时路上除了山脚下的那条小河外并没见到其他水源，他怕两个王爷走得慢再弄个缺水而死，便把水囊和匕首都留下了。
苍龙山是汴京以北，以他的速度一路轻装简行最多三个时辰就能回京，不吃不喝也没什么，若是真有什么不便之处，路过北郊时也可找户人家讨口水喝。
刚出了正月，中原腹地偏南，正午时艳阳高照，河水暖得能沐浴，入夜后还是很冷的，按那两个王爷的脚力来算，估计今夜要露宿野外了，好在有火折子可以生个火堆，不至于过不去。
明笑阳走了近两个时辰，天已大黑，野外无人无灯又是月初，月亮只剩个小月牙，连免费的月光都蹭不着，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随手弄的小火把光亮有限照不了多远，虽说他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惧，可这黑灯瞎火的委实心里堵得慌。
连续飞奔两个时辰已是口干舌燥，就算是匹马也该歇歇了，他看见离主路稍远处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户人家，想过去讨碗水喝，运气好的话还能跟人家买到个更亮堂的灯笼什么的，若是能有马就更好了，如此富有的门户想必是有马的。
走了一阵儿来到园门口，仰头望见门上挂着两个亮堂堂的大灯笼，门匾上写着“暖园”二字，他上前叩门，出来一个小厮。
明笑阳问道：“这位小哥，路经此处，可否讨口水喝？”
小厮：“好，公子稍等，我这便取水来。”
喝了水，明笑阳又道：“夜路甚黑，我多付主家十倍钱财，可否能卖我一个灯笼一匹马？”
小厮略微打量了他一下，虽是一身泥土狼狈不堪，但这周身打扮一看就是豪门显贵，也不好轻易拒绝得罪：“公子稍后，我问问我家主人。”
“何事？”园中传来一个男子的问话，声音极好听。
小厮回头一看，将园门开大了些，答道：“是这位路过的公子想来买个灯笼和马。”
园中人漫步出来，看向园门。
明笑阳惊讶道：“赵逸？！”
赵安辰道：“你为何这副模样？”
明笑阳总算见着亲人了，瞬间就委屈得不行，可怜巴巴地将人望着。赵安辰带他到缘室，叫女使奉了驱寒的蜜姜茶。
明笑阳见此处十分干净雅致，和自己这一身半湿半干还直掉渣的泥巴模样格格不入，就驻足门口没进去：“我身上太脏不进去了，我马没了，你有马吧？借给我一匹呗？”
“无妨，屋里暖和进来说，脏了打扫就是，”赵安辰见他急着走也不慌，不紧不慢淡淡问：“这个时辰你一个人在北郊做什么？”
明笑阳道：“本来是和两个同伴一起出来玩，他俩走得慢，又是一路坦途不需要护送，我着急赶门禁便先行了。”
赵安辰眉间轻蹙：“你们相识多久了，为何同行？”
“哎呀，就是春游呗，我都要挨罚了，你改日再打听吧，你借不借嘛？”明笑阳眼神亮闪闪的满是期待，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
赵安辰不悦道：“我的马都是名贵品种，不外借！”
明笑阳一听，这是什么话？不借还废这么半天话干什么，伤心地噘着嘴像个弃犬一样瞪着赵安辰。
瞪了半晌，赵安辰依旧冷冷地垂着眼喝茶，不看他也不说话。
明笑阳站起来道：“深夜打扰了，马就不必了，本公子轻功也不是白练的，用不了多久也回得去！这就告辞了。”他历来是个笑嘻嘻且脸皮极厚的人，就算关系不熟的都能被他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儿磨得妥协，这回倒好，长这么大头一回犯倔。
赵安辰道：“回来！”
明笑阳气鼓鼓的语气穷横：“赵公子还有何事？”
赵安辰道：“你今夜就住在这里，不许走！”
明笑阳见赵安辰这么诚心实意想留他，心里好受了一点点，但还是有气：“我都说了家中有门禁，就不打扰赵公子休息了。”说罢便要走出缘室。
赵安辰道：“我叫人快马送信到武国公府就好，你不会被罚。”
明笑阳道：“你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我家看着像不管教子孙，任我折腾，那是家规以外随便野，若是范了那几条家规是万万不行的，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算我说自己被神仙捉去比武后重伤难行了，那也得按时爬进家门再咽气。”
赵安辰起身走到缘室一角的书案旁，提笔写了张纸装进信封，唤了小厮过来：“快马送至武国公府，交给云夫人。”
“我娘？”明笑阳更诧异了：“你还认识我娘？”刮着目使劲朝赵安辰相看：“将门都是严父慈母，老子罚儿子，你居然知道我们家该烧哪柱香啊？可以呀赵逸。”
赵安辰叫来女使吩咐了几句，又坐回茶案旁，将明笑阳杯中的冷茶倒去，添了添热茶：“过来，夜晚寒凉，喝了暖暖身子，你不喜姜味，我叫人加了花蜜，你忍着喝些别着凉。”
明笑阳什么都没想就乖乖听话坐了回去：“你有快马借我不就得了嘛，我自己会回去，干嘛还要叫人跑一趟。”
赵安辰看了看他一身的凄惨和疲惫，也不做解释，只道了声：“不借。”
“呦，看不出来啊，你这么抠门。”明笑阳一噘嘴，也没放心上，谁还没个心头好呢，说不定眼前这主儿就是个爱马如命的，他这么脏人家还留他沐浴夜宿，可见是关心他的，心里一暖哪还有空介意旁的事。
赵安辰从他身上溅开的泥点子就知道不是他自己滚的：“被谁打了？”
明笑阳笑道：“小事儿，偷看姑娘们洗澡被发现了，嘿嘿。”
“荒唐！”赵安辰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茶案上，茶水略微溅出。
明笑阳噗地一笑，又歪着脑袋哼唧着撒娇：“嗯~~~干嘛这么生气啊？那你要赶我出去吗？外面那么冷。”鼓着嘴装可怜。
赵安辰面色一软，没说话。
明笑阳笑道：“好啦，都告诉你。”把今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没过多一会儿，女使就来禀报浴房已备好。
明笑阳是豪门贵公子，平日洗个澡也是要等两刻的，在这居然两杯茶都没喝完就烧好了。
赵安辰道：“快去吧。”
“好~这就去~”明笑阳也知道自己这一身泥招人嫌弃，起身跟着引路的女使去沐浴，边走边问女使：“你家怎么烧的水啊？这么快，也教教我呗。”
女使道：“不快，我家主人每晚都会沐浴，这水是在公子来之前就已经在烧了，是公子凑巧赶上了。”
“哦~原来是被我截胡了啊，哈哈，”明笑阳紧了两个小碎步上前笑嘻嘻地玩笑：“姐姐，你说他会不会生气呀？”
女使道：“主人好洁，不喜旁人碰他私物，是否生气我不便揣测，不过看上去比往常高兴，应当是愿意的。”
他还未及多问就到了浴房，女使规矩地推开门：“公子，到了。”
“哦，好，有劳了。”
被人用湿泥沙群殴看上去定是惨兮兮的，实则只是露着的地方惨，脱了衣服还挺干净的，之前在山脚小河流边草草地洗了脸和手，就头发还脏着。以他那大大咧咧的劲肯定不管三七二一先泡进去再说，可一想，刚刚女使说赵安辰好洁，便有些心疼赵安辰，顺便也心疼了一下赵安辰的浴桶，他拿过一个精致的水瓢舀了桶中的热水站在浴桶边弯下腰，对着向外排水的竹渠先将头发冲洗了一遍才爬进浴桶里泡着。
沐浴就是格外解乏，什么累呀寒凉呀摸黑奔走的憋屈呀都一扫而空，愉悦之余还看了看这浴房的布置，心道：“这个赵逸果然有洁癖，瞧这浴室打扫归置的如此整洁苛刻，那个茶室也一样，怪不得急着让我沐浴，急得连自己的浴房都献出了来，哈哈哈！”
洗完澡一身清爽，欢快地穿上赵安辰给他准备的衣服，一开门就见女使走过来道：“请公子移步朝暮居歇息。”
明笑阳点点头悠闲地跟着走，之前净顾着瞎打听，这会儿才发现此女使不一般，不由心中生疑。赵安辰是富贵人家出身，平日得闲习武防身不足为奇，可为何连家中女使都这么厉害？瞧她通身的气息和脚下的轻盈有力，三招之内打趴大内高手完全不成问题，就算是康王庆王那样的一品王爵的府里也没有这级别的女使，这哪里是什么女使，简直就是了不得的女护卫。
浴房离朝暮居很近，没几步就到了，他推门进去忽然想笑，暖园清幽雅致，刚看见的的茶室和浴房都很“一丝不苟”，偏偏这个朝暮居里面的布置很闲适，还有点幼稚，桌椅家具多为圆角，居然还摆放着一些精巧的玩具？
赵安辰也脱了外袍，去冠垂发穿着闲散，烛光中的面容柔和了许多，不似白天那般冷俊，乍一看竟有种灯下美人的感觉，明笑阳痴愣愣地望着，直到咕噜一声腹响才让他回神意识到自己是从白走到黑什么都没吃，大晚上的不免有些饥肠辘辘。
赵安辰道：“我备了酒菜，吃了再睡吧。”
一听有酒，明笑阳瞬间来了精神：“好啊！”跟着赵安辰到屋侧屏风后，一屁股坐在小桌旁，伸手就朝酒壶抓去。
“先吃了再喝，空腹饮酒伤胃肠。”赵安辰拿过他手里的酒壶，往他往盘子里布了许多菜。
明笑阳很听话，先低头吃了一阵。二人对坐案前，几道菜，两壶酒，酌饮漫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