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二）（1 / 2）
除夕夜，家家户户欢天喜地，武国公府也一样，乐儿虽说是成了亲，却依然活泼爱玩，弄了一大堆烟花放在院中一家人同乐，放鞭炮，吃饺子，吃吃闹闹。
明笑阳看着娘的身边站着爹，乐儿身边站着玦哥，再看看自己身边，站着个一脸傻笑的火童，想起自己心里的人有一天也会这样站在别人身边就心中凄凉得发疼。
夜晚，全府都睡了，明笑阳抱了一大坛酒回房，往桌上一放轻笑自语：“赵逸呀，我在自己房中醉酒，不会有人算计我的，你放心。”一番豪饮，闷酒易醉，酒干人酣一觉醒来日上三竿。白赫云早上来赶羊，见他这副德行叹了口气出去了，没叫他。
大年初一，赵安辰陪爹娘用过晚膳后坐着马车回暖园，见明笑阳没在，猜测是武国公府大年阖家喜庆，不放他出来，便独自一人去三生阁研读“论语”。
夜晚有昼珠悬于梁上，夜读已近子时，明笑阳还没回来，赵安辰叹了口气，自己回朝暮居睡下了。
初二，初三……明笑阳还没回暖园……
初四一大早，白赫云就见赵安辰坐着豪华大马车来了武国公府，走过去问：“辰儿，笑阳从回来就烂醉，他平日在你那就是这样的吗？”
赵安辰道：“不会。”
白赫云又问：“他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明笑阳有时会多喝几杯，也不至于整日烂醉，赵安辰有些担心：“我也不知，我去看看他。”
明笑阳正抱着赵安辰的枕头宿醉未醒，桌上坛坛罐罐满屋子酒气。赵安辰没办法，只得坐在桌旁等他醒来再问。
明笑阳鼻子像小兔子似的抽了抽，闭着眼睛喃喃地问：“赵逸？你回来了？……嘿嘿嘿。”本能地朝着熟悉味道挪了挪，又挪了挪，挪了又挪，眼看就要掉地上了，赵安辰扶住他，坐在他身边。
明笑阳围着赵安辰把身子一卷，没多一会儿就醒了，恍惚间看见赵安辰责怪地盯着他看，坐起身来揉揉眼：“赵逸？你爹放你出来了？”
赵安辰道：“我初一就回了暖园，你在干什么？”
明笑阳又问：“哦，今天初几？”
“初四。”
“那你为什么才来找我，我以为你正月都出不来了呢！” 明笑阳鼓起嘴很不满。
赵安辰拉过他的手：“净胡说，怎么会，你为何喝成这样了？”
明笑阳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都有人陪，就我没人陪……”
“就因为这？”
明笑阳噘着嘴想了一会儿，勉强点点头。
“跟我回去，看你，真难看，丑。” 赵安辰摸了摸他宿醉的蠢脸。
“我难看？！我明笑阳风流潇洒，赵逸，你居然说我难看？” 明笑阳生气地说。
“自己照照镜子，臭烘烘的。”
明笑阳侧头一瞥，看见铜镜中的自己衣衫混乱，惨白着脸顶个鸡窝脑袋，神采全无醉鬼一个，这宿醉三日的尊荣确实不怎么样。赶紧整理捯饬了一番，勉勉强强算个人样了。
“你嫌弃我了？”明笑阳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儿模样。
赵安辰笑道：“你什么样我都不嫌弃，出去吃饭吧。”
“嗯！”明笑阳瞬间复活了，又笑嘻嘻的。吃饱以后去院中练功舒展筋骨，精神了一下，喊道：“娘！我跟赵逸去暖园了啊？！”
白赫云走出来道：“不行！你在府里住到上元节后！”
“为什么啊？！娘？”
白赫云不答，进房歇息，对明瑞然说：“太不像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辰儿把他惯成这个德行，留在府里以观后效。”
明笑阳回头望着赵安辰：“赵逸，你爹放你出来了，我娘不放我……”
“嗯，无妨，我留下陪你。”
明笑阳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笑得美滋滋的，心道：“开心一天是一天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在院中舞刀弄枪翻腾了一会儿，还拉着赵安辰陪练，二人打了两个时辰，午时一起去吃饭，滴酒未沾，吃完又去美美地站在院中沐浴阳光了。
白赫云轻笑道：“哼，天道好轮回，一物降一物。”
在武国公府住的这些日子，明笑阳天天早睡早起，练武读书，研习兵法，然后拉着赵安辰出去溜达，再也没酗酒，一如往常积极向上。
白赫云很满意：“看来辰儿没说谎。”
明瑞然道：“儿子被你扣在府中，辰儿也不走了，呵，有意思。”
“他们俩捉住一个，另一个就跑不了，就是这样的缘分，离了对方就掉了魂儿，唉……”白赫云也很无奈。
明瑞然听得云里雾里：“……？？？”
上元佳节，京城中又是灯火辉煌，热闹至极。赵安辰照例被召进宫，明笑阳打算要像以前一样，到了晚上跟明玦明乐出去游玩，逛上元灯节。
不料，晚饭汤圆一上桌，明乐就宣布了一个重大喜讯：她怀孕了！
明玦先是一愣，之后又高兴得像个孩子，全家人都跟着高兴，明笑阳笑道：“我今年真忙啊，又当哥哥又当舅舅的，哈哈哈！”
所以……变成了明笑阳自己逛灯节。全家人都认为，灯节人多车杂不适合孕妇。明笑阳独自漫步街上，心里想着：“我不但被孤独了，还被孤立了，我自己在赵逸身边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不管我如何珍惜这屈指可数的日子，不是我的也终归会过去，想不到我明笑阳也有自觉多余的一天啊，世上的人都逐渐成双成对，偏偏最后独留我一人眼巴巴地望着心上人同别人成双成对，月老，我是得罪你了吗？”看着满眼花灯，街上喜气热闹如往年一般，他的心情却是一塌糊涂。
明笑阳自没精打采地在街上晃荡着，忽见迎面静立一人，负着手站在人群之中，眸中笑意温暖地将他望着。明笑阳顿时满心委屈地奔过去搂紧紧：“赵逸，你来了，我想你了。”声音可怜兮兮的。
赵安辰抱住他低笑道：“我早上进宫，才几个时辰不见，怎么哭了，嗯？”
“我才没哭，本公子强着呢，风大吹的！” 明笑阳放开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装坚强。
“哦？”
明笑阳垂下眼睛不高兴：“他们都欺负我，我要跟你回暖园，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赵安辰十分惊诧，不知为何他会这么问：“不赶。”
“永远不赶吗？” 明笑阳不甘心地追问。
赵安辰更觉得他有些奇怪：“永远不赶。暖园也是你的。”
“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到时候我自己会走的，不用你赶，嘿嘿。” 明笑阳笑了。
赵安辰死死攥住他手腕：“你要去哪？”
“你紧张什么，哪都不去，我们回暖园吧！” 明笑阳开开心心地拉着他走。
“……好。”
朝暮居中，明笑阳像个树懒一样抱着赵安辰睡觉：“赵逸，我冷。”
赵安辰侧起身把他搂在怀里，摸了摸，他手脚都是热的：“你今天怎么了？”
“你说我喝醉了亲你，你不介意，那为何怕我喝醉酒品不好非礼你而把我赶去隔间睡？”
赵安辰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亲吻和明笑阳式的酒后非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撩拨，他沉默着不知该怎么说。
明笑阳道：“看来你还是介意的，不好意思说吧？没事，我脸皮厚，你随便说就是了，不用跟我掖着藏着的。”
赵安辰：“……”
明笑阳又问：“我喝醉了亲你，你不介意的话，我要是没喝醉亲你，你会介意吗？”
赵安辰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慎重回答，万一答错了，今晚很有可能会突发洞房，对于怀中这个未成年太不人道了，可是又不能回答介意。他发现今晚明笑阳说的话不是很难理解就是无法回答，心慌得很，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要出什么事。
明笑阳脸贴着他的胸口，听得一清二楚：“你不用这么紧张，瞧这心跳的，哈哈，我没喝醉是不会亲你的，否则就太对不起某人了。”
对不起谁？赵安辰今夜很懵：“？？？”
明笑阳挣开他的怀抱转了个身，背对他：“睡吧，我不冷了。”
赵安辰从他身后搂了上去，又把他重新抱回怀里，关切地问：“明欢，你怎么了？”
“没怎么，睡吧，困了。哦，对了，以前咱们小，不懂，那个……互相帮助的事还是别做了吧，我们太亲密了……也不太好。”
赵安辰：“……”
明笑阳虽然白日里依旧黏着赵安辰，形影不离，到了晚上就算没喝酒也会自己乖乖回隔间睡觉，不吵不闹不爬床。
赵安辰却对这突如其来的“分居”感到十分不安，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明笑阳只说，自己不冷了，一个人睡比较宽敞，坚持睡隔间。
十几天过去了，京城中也开始了二月春风似剪刀，此时赵安辰发现明笑阳的眼神也开始很不自然地躲闪，无论他怎样旁敲侧击或单刀直入都得不到答案，心中疑虑重重。
又过了一个月，阳春三月，迎春花开，春阳渐暖万物生息，赵安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黔驴技穷。现在的明笑阳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挨挨蹭蹭，而此的时赵安辰早已不是慌乱，简直是苦恼万分，又无计可施，自己去亲近明笑阳也会被有意无意地躲开。
眼看着就要到三月十三了，明笑阳的二十岁生辰，照这个发展趋势来看，宁王殿下煮了二十年的鸭子就要飞了，不免有些焦虑。
明笑阳走过来道：“赵逸，我要回府看看。”
赵安辰道：“好，我陪你。”
明笑阳道：“不必了，我去问我娘一些白氏的事。”
“……好吧。”
明笑阳在扬州草木庄时听金满堂说白氏在境外的生意每隔三年就会由掌事逐一巡看。辽境地域广袤，快则三个月，慢则四五个月，夏需一个月，吐蕃和大理大约要三个月左右，一趟下来将近一年。通常金玉在三月初启程，年前回程。当时听说掌事巡看一事，他没放在心上，如今他倒觉得这是个离京的好借口。
明笑阳回武国公府问白赫云：“娘，今年金玉是要出巡了？何时启程？”
白赫云道：“嗯，他是今年巡查。今日三月初二，他大约都是初八启程。”
明笑阳道：“我也想去。”
白赫云道：“你今年应该在京中修习白氏医毒秘技，下次再去刚好。”
明笑阳道：“娘,秘技在那跑不了，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今年跟金玉出去历练，回来再学秘技，早去几年比晚去几年要成熟得早，是吧？娘？”
白赫云思量再三，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点头道：“也好，我写封书信给金玉，让他办好你的通关文牒，问问他此次巡查的行程。”
明笑阳道：“谢谢娘！”
白赫云道：“不知你积极个什么劲，等你回来你弟弟都半岁了！”摸了摸怀胎四个半月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