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羊年纪事（767）（2）（1 / 2）

第93章 羊年纪事（767）（2）

初秋，元载、王卺着新人装，备厚礼，前呼后拥，到“大荒国”探望鱼朝恩。长安城为之轰动。鱼朝恩开怀大笑，问何故如此多礼？元载说：“昔为恩爱，后成怨偶，洗心革面，鸳梦重温。为表达重归于好之决心与诚意，我们拟以明皇、太真妃到兴庆宫沉香亭前观赏牡丹为题材，出巨资倾力打造一台时尚情景舞剧，私奔纪念日在兴庆宫沉香亭上演，特请大人不吝指导并赐赠剧名。鱼朝恩紧紧盯住两人审视良久，说：“当年，我以随侍身份陪同圣上前往洛阳，记忆犹深，牡丹开在春天。现在重演，情景何在？”元载平静地回答：“卑职岂敢与大明孝皇帝争夺佳时？之所以选择这一历史题材排演，主要考虑到经历其事至今健在者唯有大人。倘若您肯屈尊友情演出，将大大增加舞剧艺术魅力！届时，请贾明观出演明皇，新秀张红红演太真妃，韦青演李龟年，您扮演自己，客串李白，董秀、卓英倩、李待荣、李季连等出演乐队、随从。”鱼朝恩问：“代宗真的会去看吗？”元载说：“圣上近来为河西战事烦忧，不愿出宫，但如果有您的戏份，皇上必定到场！”鱼朝恩沉吟半晌，又转到后厅，与鱼家鳌、贾明观、周皓、皇甫温等亲信研究分析，请巫师占卜三次，测算出风险系数为零，便慨然允诺。演出日，鱼朝恩特令“别动队”中之勇士担当护卫，耀武扬威到兴庆宫沉香亭。情景舞剧准时开演。帷幕拉开，暴露出满园绽放黄菊。接着，贾明观携手张红红，欢舞而出。乐队奏出华丽抒情快板。贾明观色迷迷望着张红红说：“赏名花，对妃子，怎能没有新曲？”然后，回头吩咐董秀：“宣召李白进宫，写歌辞！”于是，金花笺依次传给卓英倩、李待荣、李季连，传两圈，又回到贾明观手中。他即兴创作，直接将金花笺送到鱼朝恩手中。鱼朝恩佯作醉态，奋笔书写《清平乐》。周皓、皇甫温发现他把毛笔拿倒了。代宗察觉了。观众都盯着毛笔。鱼朝恩却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地书写完三章，贾明观接毛笔时巧妙以道白掩饰：“哎呀呀！了不得！不愧是诗仙啊，竟然能用笔脑写出这么好的词来，快快快，给朕谱上曲，演唱！”然后，以优美舞姿递与韦青。台上演员和周边观众都盯着他。韦青不慌不忙，将笔抛向菊花苑，引吭高歌。大家立刻被吸引住。贾明观情不自禁，吹玉笛伴奏。张红红左手拿绣帕，右手持玻璃七宝杯，酌饮珍藏五十年的西域龙城葡萄美酒，微笑倾听。韦青唱完一章，观众掌声雷动，“太真妃”起身拜谢“皇上”恩宠。贾明观却望着鱼朝恩，故意拖长笛声（历史事实与剧情本来都是要取悦太真妃）。掌声稀稀落落，犹豫不决。代宗面沉似水。元载不动声色。韦青迟疑。张红红一饮而尽。这时，有位粟特女子头顶酒瓮，旋转到张红红跟前，斟酒。韦青换了新曲，开始唱第二章，声腔更高亢。贾明观笛声难以企及，他不甘落后，拼命给力，笛子猛地爆裂。韦青如雄鹰怒飞，冲刺九霄，愈来愈高远，顺势进入第三章。贾明观晕头转向，狼狈不堪。张红红微酌美酒，神情忧虑。台下，元载不经意地捻须。按照剧情设计，此时，应该有三十六国使者以互动形式向“太真妃”敬献葡萄酒，但是，突然冲上台的却是七位衣衫褴楼的老生。乐队、演员、观众表情瞬间凝滞。韦青刚唱完第三章，即刻转入浑厚低音，回味。七老生在台中央站成一排，冲代宗喊道：“皇上！我们的祖先是西汉第一批垦荒者，我们的土地遍及河西走廊和西域。以前，吐蕃人驱动蓄群来抢青，抢完就走了，现在他们烧毁房屋，践踏粮食，将良田变为牧场，毫无理由收缴农具，抢劫女子，老百姓利益得不到保证，生活没有丁点安全感。陛下！更可恶的是，那些曾经的难民、退伍老兵、伤残盗贼、隐形埋名者、被安禄山胁迫造反者、追随史思明部队谋取好处者、开始信奉苯教后改信佛教再信摩尼教最终宣布只崇拜土地的修行者、强迫我们收养的伪太监与某宫妓繁衍的数位私生子，等等，等等等，他们主动投奔尚修罗，都想成为骨干分子，都想捞个一官半职，他们被划归到‘嗢末’部挂职考察，个个臭表现，人人要立功，组成‘突击队’，抢收庄稼，甘州刺史兼建康军使乐庭环、副军使向应龙等将领率军奋力抵抗，可成员大多是熟悉情况的内贼，轻车熟路，开元盛世时候产的万石粮食都被从秘密地挖走了！吐蕃军队吃我们储藏的粮食，抢占我们的土地、子女和牛羊，是可忍孰不可忍？赶走匈奴贼的汉武帝啊，请你给力乐庭环、向应龙这样的好将军，救救可怜无助的庄稼人吧！”

按照剧情设计，这时，代宗应该龙颜大怒，掀翻桌子，拂袖离场。可是，他却忽地站起，义愤填膺开始演讲：“朕比汉皇差什么？朕是吃闲饭的吗？当年，朕护送送先皇成功西逃，危难之际，北上灵武，被拥立继帝位。又以兵马大元帅身份率兵收复洛阳、长安两京，功劳还小？你们这些屌丝，不担当，却拿一些破烂事不远万里来烦恼朕，天理何在？”

埋伏在菊花苑中的刀斧手冲到鱼朝恩跟前，发现信号对不上，迷茫地望着元载、王缙，不知所措。鱼朝恩灵机一动，指着台上大喊：“将这些诽谤天子的逆贼就地砍杀！”刀斧手像凶猛之黑旋风扫荡舞台。代宗惊得目瞪口呆。张红红绝望地呼喊：“皇上！恩主韦青晕死过去了！”鱼朝恩见代宗嘴唇抖动，厉声喝问：“陛下，你想说什么？”代宗面无血色，低声说：“岑参入蜀，政绩平平，未能创作出颂扬军威之边塞诗，立即罢官！”鱼朝恩眨巴眨巴眼睛：“你在说什么？”代宗镇定一笑，强挤几丝笑容：“速诏崔旰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速令杜鸿渐还京！”鱼朝恩轻蔑地笑笑，说：“陛下，《清平乐三章》曲谱已经写到菊花上了，您和群臣慢慢欣赏吧，阿咪先告退了！”之后，他指挥“别动队”掳走张红红及伶人，扬长而去。元载将演出失败责任推给李泌。适逢江西观察使魏少游请朝廷派遣僚佐，他极力推荐李泌。代宗不得已，愧疚地说：“以后召先生，当以银为信！”遂加为朝散大夫检校秘书少监，为江西观察判官。第二天，李泌携卢稚儿离京。

仲秋，周逸邀请河西兼领伊西庭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中丞赠太子太保杨休明巡视西域，王锡与敦煌兵马使阎朝等将领竭力劝阻。杨休明潸然泪下，作如下答复：“朝廷难通消息，唯西域唇齿相依。况士兵缺少冬衣，武器不良，怎敌吐蕃贼兵？周逸虽存二心，但中原将士人数众多，岂肯叛国弃家？某食朝廷俸禄多年，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能挽救危局，纵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此去西域，但愿天助神佑，完成使命，如若横遭灾祸，则由沙州刺史周鼎与工部郎中、河西节度行军司马宋衡率众同心抗敌，切记！切记！”

阎朝欲陪同前往，被拒。

吐蕃军获得《河西节度使杨休明对河西观察使周鼎、敦煌都知兵马使阎朝及众官训令》一份，附录于此：

西域庭、西、伊三州之节度留后使已经筹措军银五百驮、兵器弓箭过万，并截获甘州坏官张环西逃时携带粮草、服装五百驮，全部汇集龙城，暂由野马王子代为保管。此乃天大喜讯。某即日启程，远涉流沙，亲往龙城，征兵西域，率众及物资归，与诸君同仇敌忾，坚守敦煌城，拒吐蕃兵于瓜、沙、肃三州之外，使我大唐皇土生灵免遭涂炭！然后，养兵蓄锐，等待时机，配合长安军，东西夹击，收复河西及陇右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