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影后睡醒了(1 / 2)
段竹是被人浇了一身冰酒冷醒的。
有人在她耳边油腻地笑道:“段影后,这才喝了多少就醉了?再喝一杯。”
敢对她说再喝一杯的人,这世上应当很少了。
她那位国际名导兼老酒鬼爷爷算一位,但他三年前就已经入土为安,有奶奶去世前的嘱托,她硬是把他陪葬的酒瓶子减了一半;她那个被带成后继酒鬼兼影帝的师兄也是一位,但要真有人把玩笑当成真话,放一杯酒到段竹面前,他首先要和那人打起来。
此外……
此外也就没有了。
自从三年前,她同时拿到国内外的重量级奖项,大部分人在她面前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也没什么其他可在意的人。
脑袋还带着喝醉的疼痛,一只手贴上她手臂,黏腻的感觉让段竹恶心得想吐,她下意识地推开,刚睁开眼,就感到一阵眩晕困乏,身体像灌了铅一样。
她想起来,自己本该是在家里酒窖中。她不喝酒,但师兄爱酒。他讨好她好几回,她就不松口给他。可今晚她把它们都拿出来,仔细擦了一遍,放进盒子里。那种发酵过的淡淡气体也变得香醇了。
她想,告白的时候送酒是不是很奇怪?可谁让他很喜欢这些。他绝不会不答应,但她曾说过“喜欢谁也不会是你”这种话,总要找点东西弥补过去。
再之后,送出去了吗?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只手还不死心地攀上来,段竹被恶心压过眩晕,推开他,努力睁开眼。
这里像是个酒吧,光影摇晃,远处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唱,传来摔盆砸缸般的声音。旁边许多陌生男女带着怪笑和轻蔑看她。
“这是哪里?”她扶着额头问。
有人戏谑道:“这一杯酒好猛,不是把段影后浇傻了吧?”
“段姐姐,说好今晚玩个尽兴、不醉不归,你可不能食言啊?”
一个女孩略不安道:“她看起来太醉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才几杯。都是她自己喝的,又没人逼她。”
段竹听着他们七嘴八舌,感到一切都无比地古怪。
她毋庸置疑是影后,但鲜少有人在她面前用这样轻浮的称呼。更没人敢调笑她。而且,她从来不喝酒,不爱进这种乱糟糟的场所,更不可能和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鬼混。要不是他们还叫她段影后,她都要以为自己穿越了。
沙发里的男女还在玩笑,她懒得管他们,摇摇晃晃地起身要走,忽然被人猛地拉了一把,差点坐回沙发上。
“影后姐姐这是去哪,今晚不是要陪我们玩个尽兴吗?”年轻的黑衣男人说。
段竹迷离的双眼看向他,他心头一颤,只觉被她慵懒眼神勾住。这位段影后醉后竟然格外有风情。更不肯放她走。
“你是谁?”段竹问。
“我,我刚刚不还是好弟弟吗?”他言语轻浮。
旁边人跟着起哄,他们说:“你非要纠缠我们进来,还说给我们好处,玩什么都行。现在不认了?郑少可是不怎么喜欢看见你,把你带进来费我们多大力气?说走就走,当我们面子是狗屎?大家谁不知道你段影后啊?别装清白了,整天在酒吧过夜,怎么今天就不行?”
段竹晕沉沉地听着。不知道是他们在做梦,还是自己在做梦。
有人推出三瓶酒,说她喝完就能离开。每一瓶都有三只她的手臂粗。
“这三瓶酒很大。”段竹垂眸看着说。
“怕了吗?不喝也行,你坐过来,咱们好好玩一会儿……”
段竹忽然笑了笑:“很大才好。”
舞台上音乐从高潮回落,只有鼓声迅疾连绵,几人听清这句,以为她在调情,哄笑起来。
段竹提起一瓶酒,握在手里晃了晃,露出吃力的神色。
众人戏谑地看着。下一刻,谁都没有防备,酒瓶朝黑衣男青年的脑袋上挥过去。
一声轰地清脆巨响,酒瓶砸在墙上,碎玻璃擦着男人的脑袋掉他满身,酒水顺着耳朵,像耻辱一样淋下来。
“你疯了!”“这可是郑少的宴会。”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青年身上的碎玻璃清理干净。
段竹静静地看他们大呼小叫地捡玻璃,恍惚地笑起来。
舞台上的噪音都应景地变小了。
“你以为你自己他妈还真是什么影后,这个疯女人,我今天非要——”青年拿起桌上酒杯砸向她,被段竹避开。
他更加愤怒,举起拳头就要打过来。段竹又拎起一瓶酒,想着角度,她很久没砸东西,都手生了。
一个几近震耳的声音止住局面:“你们在干什么?”声音刻意低沉后仍显得清亮,带着扩音器的噪声。
要冲过来的黑衣年轻人立刻被旁边人拦住。
段竹转头看向声音来处。一个身影从舞台上走来,随手把脸颊旁的耳机扯掉。
他比“年轻人”这个形容更年轻一点,又不至于还是个男孩。耀眼发亮的蓝色头发下,他脸色煞白,妆容妖冶,双眼如燃着火苗。周围人都自然地给他让出路。
段竹晕晕地想:他是……主唱?
他一眼都不看她,却在走到她身边时,一把将她往后拉开。他力道很重,段竹踉跄几步才站稳。明亮的蓝色闪过去。
身后一阵喧哗——
刚才的黑衣男举着拳头要砸过来,正被保镖按住。
蓝发年轻人走到被拉住的黑衣男人面前说:“我刚刚那句话就是让你停下了。没听见吗?”
“郑少,我……”
黑衣男人辩解了几句,神色就软弱下去,好像对面不是个比他还年轻的男孩,而是个恶鬼。郑少眼神幽暗,他能伸能屈,立刻垂下头湿淋淋地道歉。
郑少嗤笑一声,轻蔑地摆摆手,男人被保镖拖走。围观人群也知趣地散开。
段竹想,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刚抬起头,就对上这位小郑先生莫名厌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