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果核之王（二十七）（1 / 2）

“不要管警卫和外面那些人了,”江眠当机立断，“时间紧迫，我们就带着生活职员离开。差不多所有关于永生仙水研究母本都在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江平阳会采取如此激烈手段原因之一,在他决心不喝永生仙水那一刻起，就策划好了今天结局——让西格玛研究所和他遗留一起炸成碎片,沉入永不见天日地心暗河。

“……和那些人一起毁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大步迈向法比安方向，看到对方仍然在垂死挣扎景象。

江眠用力撕开他身上防护服,拖着他孱弱无力手腕，在旁边合金资料架上系了个死结。

“你也一样,”江眠道，“刚才那一耳光,是我还给你；现在这个死结，是我替红女士还给你。”

望着法比安狰狞绝望神情,他笑了笑,低声说：“狩猎愉快。”

江眠站起来,再没有看法比安一眼，冲进拉珀斯怀里：“快,快跑！”

人鱼王嗣牢牢地接住他,伸出一只手臂,霎时水浪滔天，轰鸣着从机要室大门口席卷进来。拉珀斯乘着着汹涌王潮,疾速掠出长廊,在他们头顶,警示红光不住闪烁,机械提示音响彻全站。

“距离紧急自毁装置启动,还有：两分二十四秒。”

“真什么都不用带？”拉珀斯认真地问。

即便在陆地上待过一段时间，人鱼还是对杀伤性工具破坏力度没什么直观认识，江眠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能把人带出去就不错啦！”

他紧张地搂着拉珀斯脖颈，急促地问：“研究所里剩了多少生活职员？”

“不多了，别怕。”按照他吸收记忆，拉珀斯手指轮转，观测室内水浪也倾盆滂沱，呼啸着卷起地上侍从，像尾巴一样跟随其后，厨师、记录员、清洁工……拉珀斯带走人越多，身后水势就越波澜澎湃。研究所犹如错综复杂迷宫，他们就像在迷宫里争分夺秒归巢蜜蜂，急着寻找出去路。

“距离紧急自毁装置启动，还有：一分零二秒。”

他们头顶红光已经不再闪烁了，西格玛研究所内部电闸正在依次断开，一层一层地熄灭那标志性冷白灯光，铿锵轰然地落下一道又一道阀门。在他们身后，黑暗寸步不离地紧缀，吞噬了他们途经道路。

江眠眼前一片缭乱，他看不清两边环境，也分不清拉珀斯正在哪条路线上流星赶月地飞驰，他只能凭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直觉，感到他们离潜艇专用水道，已是越来越近。

“距离紧急自毁装置启动，还有：三十六秒。”

陡然失重感，差点让江眠心脏向上怼到他喉咙。废除了电梯选项，拉珀斯一跃而起，强劲肌肉束悍然发力，以高空坠物速度，三四层地往下跳，风驰电掣地落到了研究所底层。

“前面有门。”拉珀斯言简意赅。

“我应该有密码，让我试试打开它！”迎着扑面而来劲风和割面水雾，江眠努力从拉珀斯怀里抬起脸，大喊道。

人鱼王嗣回应，于胸膛内沉沉震响：“不用，它已经开了。”

最底层复合式注水船坞果然早已打开了一丝可供通过缝隙，纵然和大门总体积相比，这道缝隙委实狭小有如一线天，但足够允许一条深海人鱼全身通过。

拉珀斯不再犹豫，他冲进船坞，到了这里，水浪裹挟着身后那些生活职员，开始有意识地膨胀、环绕，裹挟更多空气，仿佛一个大型太空舱，将那些人封闭在其中。

水泵轰隆隆地启动，注水船坞构造，本来就是上高下低两层，此刻阀门一经打开，人造水道发出凶猛啸声，底灯电源还未被切断，登时一圈一圈地乍然亮起，一直通向了遥远彼方。

“距离紧急自毁装置启动，还有：二十七秒。”

“你要多快？”拉珀斯沉声问，

江眠心脏砰砰直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渴求已久自由是如此迫切、如此近在咫尺地强塞进他怀中，他喘不上气地大声问：“什么！”

拉珀斯重复道：“你要我多快？”

江眠双眼紧闭，喊道：“能多快就多快！”

“距离紧急自毁装置启动，还有：二十四秒。”

往日里人鱼肆意散漫长发，如今死死地扭成了数股，犹如尖锐触须，紧紧贴合着拉珀斯脊梁，复又顺着尾部鱼鳍分散。睑膜完全封闭，人鱼纵身入水，他体格堪称庞大，进入水道声响，却如暗箭一般寂静无声。

江眠被他护在怀里，耳边声音尽皆远去了，那巨大数秒声也变得朦胧而静谧，他感到了沉重冰冷水压，如同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无形巨手，活像要把他内脏也一块挤出来。

【用嘴呼吸！】人鱼在水下发出尖锐音波，江眠听懂了这句意思，他竭力伸长脖子，张开嘴唇，狠狠吸了一口空泡中氧气。

拉珀斯一只手拦在他脖颈和脑后，另一只手向下封住了江眠后腰，江眠蜷在他身前，知道人鱼这是要保护自己脊椎和内脏。

深海人鱼开始加速了。

他在陆地上是被禁锢君王，到了水下，他权能则彻底恢宏地展开。他掀起飓风与海啸，以狂暴力量凌驾于此，这条足以容纳潜水艇通过暗河，都在他面前显得如此捉襟见肘、局促不安。

倒数二十一秒。

人鱼在水下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刹那窜出百米距离，世上游速最快鱼类是旗鱼，平均时速109公里，最快可以达到时速190公里可怖水准，然而人鱼体能之优越，远超只处于食谱中下游旗鱼。数千条肌肉束紧紧缩合，坚韧更甚钢铁，江眠唯有用力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人鱼怀里。

他脑袋被充满氧气水泡保护着，耳边仍然出现了尖锐嗡鸣。倘若江眠体内人鱼血统没有二次发育，那么即便有拉珀斯保护，他骨骼也会在起步一瞬间，被推力和水压共同绞出遍布裂纹。

倒数十九秒。

拉珀斯爆出共振声波，通过它们在水道中回荡反复频率，来分辨前路情况。在他和江眠身后，拖着一连串形状不定巨大亮泡，宛如不溶于水油滴，尽管被过快拖拽速度压得又扁又长，可是都没有破裂迹象。

人鱼鳍翼伏倒，鳍条团团地收缩在鳍骨上，根据估算，这条人造水道起码长达三公里，倘若他不能在引爆前就抵达出口附近，那么爆炸和冲击力量会使整条暗河彻底坍塌，或者更糟。

倒数十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