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婚（四）（2 / 2）

他一瘸一拐地在屋里走起来，这里都有些什么呢？

一张大木床，现在被他霸占了，导致萨迦只能睡在床下织毯上；四壁古朴挂毯，同样是纺织女神杰作；墙角一人多高灯台，上面烛油已经蒸缩成了很小一滩，可就是燃不尽，晚上点起灯来，还能照亮整间房屋。

除此之外，就只有那些又扁又圆，表面奇异光滑大石头了，勉强可以称得上……桌椅？

云池叹了口气，别说锅了，这里冷冷清清，半丝烟火气也无，只怕是连火都生不起来。

正当他立在房子中央东张西望时候，萨迦回来了。

白海獭捧着满怀海胆，将它们堆在门边，再抖了抖身上残雪和碎冰，用鼻子顶开房门，看到一个下床云池，萨迦揉揉眼睛，又擦了擦脑袋，问：“你在做什么？”

云池转过头：“啊，你回来了！我在找锅呢。”

“锅？”萨迦急忙停下擦拭动作，“你饿了吗，我回来晚了吗？”

云池摇头：“不，只是……我现在好多了，也能做点力所能及事情了，就想着能不能开火搞点吃……”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可是连锅都找不到，更别提弄饭了。”

萨迦沉默片刻，他摇摇摆摆地走到东墙边上，抬起手掌，将一个大梅花一样掌印按在墙上，五个指头圆滚滚。

怪屋晃动了一下，纹理细密墙壁，就像那些高科技电影中外星造物，分解、旋转，层层叠叠地重组。四壁震动，木头发出摩擦碰撞声，居然宛如金石一般清脆细碎。待到变化停止，出现在云池面前，竟是一间多余耳房！

云池：“我天！”

萨迦笑了：“我记得，这里是有一间小厨房。进来看看？”

云池探身进去，小厨房不知道封闭了多少年，空气却毫无异味，仍然保留了当年初建模样。他高兴地说：“有锅，也有碗！”

一尊黄灿灿汤锅架在熄灭火堆上，云池兴致勃勃地敲了敲，锅身厚而均匀，材质似铜非铜，敲击起来声音倒是悠长嘹亮，差不多可以当做一件乐器来使用。他再去拿旁边碗，出乎意料轻，银白色碗壁，发着微微光，像剔透玉石，也像纯净银子，他同样敲了敲，碗发出声音，就像年轻鸣鸟高声放歌。

“这是烹饪锅，灶神捏制它时候，在里面加入了太阳光辉，用这口锅烹煮食物，可以让食用者感到万物蓬勃气息。”萨迦说。

云池惊奇地捧着碗：“那这些碗，就是用月光做了？”

“是，”萨迦点头，“用这些碗装盛食物，会让食用者永远健康富饶。”

云池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地把碗放下了。

“这么好餐具，你怎么不用呢？”他问。

门太小了，萨迦只能探个脑袋进来：“我用或不用，并没有多少区别，但既然是你想用，这些就给你了。”

神明声音真是温和，让人不由地联想到春日天光，朦胧细雨，以及那些恰到好处且不刺目事物，云池却能听出其中藏着一种极似自暴自弃东西。

他没有转头，俯身去翻橱柜里东西，试图找到一点能用佐料或者食材，他埋着头，闷声闷气地说：“什么你啊我，做了饭，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又有什么意思？肯定要坐在桌子跟前，一起捧着碗才开心热闹啊！”

云池抓出一个小罐子，闻了闻里面东西，不等萨迦反应，他稀奇地举起花色鲜艳陶罐，问：“这是盐巴吗？”

他再掏出一个罐子：“哇，这看起来像是香料！”

云池好奇地用手指拨了一下，打算抓起来看个究竟，但他指尖刚一触碰到浅褐色叶子，里面香料就像是灰尘捏就模型，一下便被抹碎了。

“唉，都快变成刚出土文物了……”少年叹了口气。

萨迦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神情复杂无比。闻言，轻声问：“你想要调味品吗？”

云池又找出两个白水晶酒瓶，放在耳边晃了晃，只是没有听见声音，想必里头液体都挥发得差不多了，但瓶子倒是巧夺天工好东西……

“是，”他说，“最好还是有点调料吧，哪怕给点新鲜盐也好啊。”

他又掏出好几个陶罐，琳琅满目地摆在脚下，萨迦见他转身也费劲了，便提议道：“这些我帮你拿到餐桌上去吧。”

“餐桌，”云池惊讶，“哪里有餐桌？”

“这个，”萨迦回身指了指屋内摆放，形状不规则扁圆大石头，“这个就是我们餐桌。”

“我们？”云池抓住了关键词。

萨迦笑了起来，语气很怀念：“是啊，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和我家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宴饮活动，到冰海上手拉手地漂流，再把石头放在胸口上，就是我们餐桌……”

什么，怎么会这样，原来以前所有神都是海獭神……！

云池大受震撼，不禁失魂落魄。

可是，他转念一想，现在只剩下萨迦这一位旧日神明，那样场景，应该也再也看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