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神婚（三十二）（2 / 2）

岛上家、森林，还有小海獭，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想起那个小海獭从他怀里甩出去时刻，云池就揪心不已。

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引颈就戮吧？他下定决心，还是站了起来。

得在这里打探一下，收集点有用情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云池推开门，尝试着走了出去。

苍穹暗沉，阴云惊惶地遮蔽了阳光，四下不安地翻涌。茫无际涯冰海上，没有一艘渔船还敢驶出码头，没有一只会游水生灵还敢浮出海面，只因向来幽邃湛蓝冰海，此刻可怖如煮开浓墨，其上遍布冰层雪川，就像葬礼祭奠素衣，死透尸首容颜，惨白到无一丝生机。

天地一片死寂，唯有一个男人行走在海面上。他直视着前方，每走一步，凝聚着血洼冰层复又开裂，尽皆淹没到深不见底暗海中去了。

再也没有万千盘旋璀璨星尘，萨迦双目全然漆黑，犹如长夜，仿佛永不消散阴影。他轻柔地撕开了一只风鹰羽翅，让它落在尖似小山尸堆上。

岛屿树木摧折，森林倾颓无章，居住精灵们相互搀扶着，从废墟中爬出来。周围到处弥漫着海怪血，一截蜿蜒巨大残肢，正于浓黑海水中沉浮不定，唯独剩下一只小海獭，正孤零零地趴在海滩上啜泣。

他看到所有事物，一切景象，都在向他一遍遍地重复回放当时场景：噩梦侵扰，被逼无奈，只得逃出家门，向海水寻求庇护云池，他躲避风鹰与风灵搜寻，终于跳进大海，却还是被强行掳走情状……

萨迦走过去，把小海獭托在手心上。

“罗希。”神明说，声线恢宏如万万人嘶吼，又尖锐如快要崩断琴弦，“罗希带走了他。”

小海獭变成一堆湿漉漉绒毛，迅速飘进了萨迦浓密长发。

“罗希！”萨迦厉声咆哮，獠牙呲出，犹如响彻世界雷霆，轰鸣着震彻了冰海，也震彻了陆地与天空死角，“把他还给我！”

这一刻他完全不像是高洁伟岸神明了，他简直就像一个鬼，一个择人欲噬恶鬼！

罗希自然听到了这个暴怒宏大声音，他皱了皱眉，又嗤笑了起来。

还以为自己是昔年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主神么？你时代已经过去了，旧日神明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就好，何必来插手朝气蓬勃新生世界呢？

“我在这里，主神。”他懒洋洋地现了形，心中并不十分畏惧，“哦，我忘了！现在已经不是第二神代，您也不是第二位卡勒瓦主神了，那么，您有何贵干？”

萨迦抬头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正视眼前新神，他心中充斥着足以毁灭世界愤怒与懊悔。因为正是他轻视与不在乎，才导致云池暴露在罗希眼中，导致他和自己分离后果。

“把他还给我。”萨迦向前一步，白发犹如阴燃火焰，“我只警告你这一次，新神，他不是你所有物，把他还给我！”

“哈！”罗希大笑出声，“他是我从未放弃人祭，是从我庇护城邦中诞生子民，现在，他也是我新娘。你怎么说，旧神？他当然是我所有物，而且只是我所有物！”

萨迦一动不动地盯着风暴神明，罗希嗤之以鼻：“阵仗还挺大……所以呢，我不放人，你又能怎么办，试着抓捕世间任何一缕风，再从上面找到我神宫，还是要毁灭撒玛尔，毁灭我庇护所有城邦呢？”

他压低了声音：“认命吧，旧神。就像神代交迭时候你保不住你族人，现在你也保不住我人祭。这就是万物发展规律：旧，总要被新取代。”

萨迦眼皮轻轻一颤，他抬眼，看着高踞于天穹罗希。

“我不会毁灭撒玛尔。”他说，“因为我要毁灭卡勒瓦陆地，我要将世上每一道风都焚烧干净，直至诸世也回归混沌常态，剩下全然真空——除非云池再度回到我身边。”

风暴之神那洋洋自得神情蓦然僵住了。

“誓言已经成立，如果这是你要，”萨迦露出一个扭曲如魔神般笑容，“那我就实现你愿望，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