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暗空保护区（二十二）（1 / 2）
余梦洲必须用一手夹住工具箱,另一只手胡乱地挥舞，试图给报丧女妖来上那么一下。女妖锋利趾爪深深陷入了衣物，陷进他皮肉,赤红温热鲜血瞬间洇出,打湿了破损布料。
顷刻间,女妖凄厉地惨叫,仓皇地松开了他身体。余梦洲血液就像最强效硫酸,刹那渗透了她坚硬更甚钢铁利爪，将她刀枪不入身体,腐蚀出了沸腾声响。
“我靠！”余梦洲吓得大喊,这下他又变成了成了高空坠物,可是他不会飞啊！
又一只报丧女妖俯冲过来，在半空中接住了他,先前那只冒然拽起余梦洲女妖，早已在白光中四分五裂,炸成了一地淋漓血肉。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来者不敢再冲动冒进,在人质身上制造伤口了。余梦洲抓紧机会,在半空中激烈挣扎，以他力气,那些足以撕碎狮子报丧女妖居然一时半会无法接近，不是被修蹄刀切得四散崩裂,就是被他胳膊上血滴溅到,在白光和痛苦尖叫中化为乌有。
天空中增援越来越多,寂静全然笼罩了堡垒中魔马,亦令余梦洲变成了孤立无援个体。报丧女妖络绎不绝地扑过来,以人海战术,自杀式地淹没了四面八方空间。
体质再怎么迥异于常人，余梦洲仍然只是人类，他不曾受过这方面专业训练，哪怕掉进地狱，除了第一天和惊惧小妖正面接触，其后日子，十三匹魔马日盯夜盯，就像一个无机可乘屏障，将他护得头发丝儿都伤不到。
因此，他和报丧女妖对抗，结局几乎是已经注定。
但他不甘心，他不知道恶魔亲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导致马群昏迷般地沉睡着，但他还是想竭力支撑一下，也许天亮就会有转机呢，也许下一刻，下一秒就会有转机呢？
——然而，没有什么“下一秒”了，他后方响起尖锐嚎叫，报丧女妖鹰翅穿过防守间隙，重重扑在了余梦洲后脑勺上。
不知道我血能不能像《野天鹅》里鹅毛一样，指引法尔刻它们发现我行踪……呃，只不过，我可不是什么落难王子！
昏过去之前，余梦洲紧紧攥着修蹄刀，这是他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在从未有过沉睡中，法尔刻第一次梦到了它诞生地方。
地心岩浆，魔域真正、沉睡核心，孕育所有魔马羊水。
它安适地站在剔透金红流动厚液上，此处温度，早已突破了一切想象极限。即便是至高魔域统治者安格拉，也不敢在这里久留，因为地心岩浆原初之力，会将并非直接来自它造物分解殆尽，回收为纯粹能量。
它怎么会来到这里？自它降生那一刻起，它就彻底脱离了地心掌控，成为了自由生灵。
虽然那自由也是极其短暂，短如一场幻觉。
不过在此地，法尔刻真感到了久违宁静。当然，不是说在余梦洲身边，它就不平静了……嗯，但实话实说，人类气息、情绪，乃至灵魂，时时刻刻，使它体会着无止境饥饿滋味。这些天，法尔刻完全不能将思绪转移到自己犄角上，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情状，它浑身血液，便会像融化一样难耐地发热。
……好吧，现在又开始热了。
留下来……
地心深处，岩浆有如心脏般鼓噪脉动，发出沉闷指令。
留在这里……
法尔刻后撤一步，疑忌道：“你在和我说话？”
重得自由之时，你们都已期盼得太久，煎熬得太久。留在这里，静候最终佳音……
“什么意思？”法尔刻逼问，“我们需要静候什么消息？”
你同胞和你一样，都在安然无恙睡眠中等待。就快了，就快了……
地心岩浆四周，果真闪出了其余十二匹魔马身影，法尔刻看了，心中却愈发难安。
没有人类影子，人类呢，它人类在哪？
“我不能睡，”它审慎地说，“我还有未完成任务，不曾让安格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哀嚎！”
你无法终结那罪人性命，他深知你根底……
“无法终结？”法尔刻呲出獠牙，“我是第一匹降临魔马，是魔域本真化身，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即使他了解我，他仍然是魔域生灵，又怎能违抗这个世界意志？”
那么，换一个说法，无论你消灭他多少次，他都会像阴魂不散幽灵，近乎永远地纠缠你，纠缠魔马一生……
“听你意思，你已经找出一劳永逸解决方法了？”法尔刻沉声问，“很可惜，我和你两位一体，如果我不能湮灭安格拉，那么你也——”
它忽地停下了讥讽言语。
人类。
因为地表裂开一个大洞，因此突然掉入魔域人类；拿着恶魔从没听过器械，拥有恶魔从未见过能力人类；始终如一大笑、温柔，对马群充满怜惜爱……它人类。
安格拉必定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生命，以他无法想象方式，获取不是建立在残害基础上快乐。
——余梦洲到来，并非是为了解除咒钉禁锢，将自由归还给恶魔战马，他是为了安格拉湮灭而来，余梦洲就是被魔域意志所选中“解决方法”！
法尔刻发出惊怒交加咆哮，它胸膛席卷烈焰，四蹄狂燃黑火。它奔跑起来，暴跳如雷地奔跑起来，用犄角撞碎了梦境，一头撞进冰冷、黑暗现实。
人类已经不见了，他血液与恶魔浊臭混合在一起，堡垒前门一片狼藉，四处皆是报丧女妖裂解残片。
此时此地，余梦洲是唯一一个无罪之人，他每一滴血液，对魔域生灵来说都重逾千斤、烫若雷火，是他们无法承受份量。
——人类被安格拉掳走了，就在它们纷纷沉睡时刻，就在它们眼皮子底下，被安格拉掳走了！
“醒来！”法尔刻状若疯狂地怒吼，这声音穿透了幽冥虚实界限，毫不留情地炸响在所有魔马耳畔，亦把它们从地心梦境中拉扯了出来。
马群惊惶地跳起来，法尔刻厉声道：“人类在安格拉那里，立刻启程！”
“噬心魔尸体……”颂歌观察着门前尸块，“这不可能，它怎么敢靠近我们，我们又怎么会没发现它？！”
高耳完全愣住了。
它想起昨天晚上对话，人类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然而它地毯式地搜索过一遍，却未曾发现异样情况，并且它也是这么回答人类，“平原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所以噬心魔才会放心肆意地穿过平原，又胆大包天地干了一件没有任何魔物敢做事：将人类从熟睡魔马身边带走，带去了安格拉王都。
“现在不是想东想西时候！”法尔刻死死盯着遥远地平线，“以太，现在传送我们去安格拉王都，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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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从度量时间流逝，一秒、一天，或是一月，余梦洲终于自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吃力地爬起来，发现右手还牢牢地紧握着修蹄刀，左臂也紧紧地夹着工具箱，因为握得太久、太紧了，他不得不艰难地松开疼痛手指，放松全身酸痛肌肉。
“嘶……”他苦着脸，右臂伤口只是堪堪止血，伤口糊住了风干变硬衣料，稍微拉扯一下，就是火辣辣疼。
四野晦暗，除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白色微光之外，余梦洲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
“这是哪里？”他喃喃自语，焦虑地抱紧了怀中工具箱，“我……”
记忆中最后一个场景，是报丧女妖那散发着浓郁腥气纷乱身影，他被一翅膀拍晕了，然后呢？
“欢迎来到我宫殿，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