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发热(2 / 2)
霍知眉头紧锁,没坐住两秒钟,站起身一边想着真麻烦,一边跟在后面下了楼。
奚迟走出科研大楼门,才发现正下着倾盆大雨,外面一片白雾般苍茫。明明他下班时还是晴天,预报也没说有雨,A市天气就是这样令人措手不及。
追出来黄文睿也傻眼了:“怎么突然下这么大,奚老师您等一下,我上去看能不能借把伞。”
到这时候,奚迟就算对感情再不敏感,也能看出这个学生心思。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对他说:“不用麻烦,没几步路。”
霍知正巧下到一楼,在后面看见这一幕,又转身进了电梯。
黄文睿还是自顾自地跑回去借伞了,奚迟看雨好像下小了些,心想一路走树荫下话,大概一分钟到医院门口,再打车就好了。
于是他直接走出了屋檐,凉凉雨丝扫在他侧脸上,还没走两步,一把黑色伞罩在他头顶。
他扭头看向身旁人,霍知握着伞柄,眼神挪开到旁边建筑上,侧脸上表情还是往常那副不情不愿模样。
“你们医生都这么不在乎自己身体吗?”霍知感受到他视线,语气硬邦邦地说。
奚迟无话反驳,只能轻声说了句:“谢谢。”
霍知握着伞手微微一僵,马上解释道:“我可不是要关心你,还不是因为他们喜欢你,要是你因为我坐视不管感冒了,我怕没法交差。”
不知为什么,奚迟有一丝想笑,但依然维持着平静神情道:“知道了。”
他们并排走在一把单人伞下,显得有些拥挤,随着脚步,奚迟被雨水沾湿肩膀偶尔擦过霍知肩。
每一次短暂相触,霍知都不禁呼吸收紧,他在心里埋冤自己这奇怪反应,连步伐都显得僵硬了。
奚迟没注意到他这边百转千回,走到医院门口,伸手拦了辆车。
他坐进后座关上门,霍知忽然把伞合上,从车窗里递进去。
奚迟一愣,摇头道:“你不是还要回去。”
“我不用。”霍知依然伸着手。
奚迟也不接,司机师傅往后看了一眼,调笑道:“一起走噻!”
霍知耳根发热,直接把伞往车窗里一扔,转身冒着雨走了。
谁知道他一语成谶,奚迟晚上回家后,越来越觉得头脑沉重,喉咙也开始痛起来。
他拿了温度计量了一下,确实有点低烧,就去冲了包感冒颗粒,想着小感冒压下去应该就没事了。
谁知道第二天起床时,他在地上差点没站稳,四肢都软绵绵没有力气,连呼吸时空气划过咽喉都针扎一样痛。
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去做手术了,他只能躺回被子里,声音沙哑地打电话请假。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可能是最近因为各种事精神一直紧绷着,终于到了个临界值。
实验室里,大家一直没看到奚迟身影,最后还是黄文睿发出了疑问。
“今天奚老师好像一直都没来?他不是说做完手术要过来吗?”
实验室一个博士生抬头道:“奚老师病了。”
坐在一旁霍知表情一下子凝滞在脸上。
“啊?”黄文睿也紧张起来,“怎么回事,严不严重呀?”
“好像是感冒发高烧,我听科室安老师说。”博士生告诉他,“听说他今天都没去上班。”
霍知手指捏紧了,按照奚迟那个工作狂作风,如果不是病得很严重,肯定不可能请假。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他。”黄文睿担忧地说。
话音才落,霍知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向外走。
黄文睿在后面叫:“哎,你去哪呀。”
“他是不是想去看看奚老师啊?”博士生猜测道。
黄文睿挠头:“可是,他怎么知道奚老师住在哪里呢?”
站在奚迟家门口,霍知才开始觉得自己太莽撞了。
明明说过要保持距离,现在这样,就像他上赶着过来照顾奚迟一样。
如果奚迟等会好整以暇地出来给他开门,用勾着一丝嘲讽和同情地眼神看着他说:原来你这么关心我么?
那真是……
但是万一,他脑海里浮现出奚迟窝在被子里,烧得双颊泛红神智不清模样。
挣扎片刻,他按响了门铃。
然而按了三次,并没有人开门。
霍知咬咬牙,按亮了密码锁,动作略带急促地输进去一串密码,开门走进去。
他一边想着这只是责任而已,一边推开卧室门,一眼看到了奚迟蜷在床上,裹得只露出了一张脸,乌黑发丝湿漉漉地粘在额前,脸色潮红,眉心因为难受拧了起来,呼吸急促。
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霍知走向他,忽然,奚迟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睛朝他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也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看起来格外脆弱。
霍知瞬间被定在原地,感觉自己耳根烧起来,心跳砰砰地撞着胸口。
奚迟一整天都像浸在水面之下,周围一切都变得轻飘飘,只有自己身体在一直下沉。意识迷蒙中,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很多东西。
第一次见面时,餐厅柔和光线下霍闻泽看他眼神;冬天走在大街上,霍闻泽绕在他脖子上围巾,大衣口袋里交握手;在浴室里一起给猫洗澡时手忙脚乱,霍闻泽笑着给他擦沾在脸上水珠……
他很少放任自己思念霍闻泽,可能是现在因为生病有一点脆弱。
他忍不住想,如果霍闻泽和他在一起像在悬崖上走钢丝,那究竟是快乐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水波从四面涌来挤压着他胸口,让他呼吸越来越凝涩,越来越沉向水底。
然后一阵声响将他唤回来,他睁开眼,看见霍闻泽站在门口。
霍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奚迟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过来。
“你吃药了么?”霍知表情不太自然地问。
奚迟现在反应有点慢半拍,盯着他眨了下眼,陷在柔软枕被里点点头,开口声音闷闷地问:“……现在几点了?”
霍知心跳又是猛地乱了一下,稳住心神道:“晚上八点。”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只少了一颗一板药,问:“你药不会还是早上吃吧,一觉睡到现在?”
“嗯。”奚迟带着鼻音回答。
霍知出去烧了热水,兑到合适温度,端进去跟药一起递给他。
奚迟吃了药,又接过水凑到唇边慢慢把一杯都喝完了,然后继续直直地看着他。
“咳。”霍知别开目光,“你饿不饿?”
奚迟靠着床头枕头,只眨眼不说话。
估计人发烧厉害是感觉不到饿,霍知还是去厨房煮了白粥,等煮好时,奚迟又睡着了。
他看起来比刚才舒服了些,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均匀绵长。
霍知伸手拨开了他额前碎发,把手心贴上去,另一只手覆上自己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感觉到手掌凉凉触感,奚迟睁开了眼睛。
霍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觉得奚迟今天看他眼神里含着一种依赖,而他竟然感觉……很不错。
这样不对!他警告自己,就在这时,奚迟忽然唇角轻轻弯起来,对他虚弱地笑了笑,墨色眸子里晃着朦胧光。
他触电一般地猛然收回手,动作慌乱地把放在床头粥端起来。
之后,霍知尽力屏蔽掉脑子里所有念头,机械地去拿冰毛巾给他降温、测体温、盖被子……
做完所有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跟侧躺在床上闭着眼奚迟说了声:“我……我走了。”
他只踏出去一步,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手心贴着他脉搏,传来灼人热度,因为生病缘故,绵软软根本没有什么力气,轻轻一挣就能逃脱。
可他就是没甩开,带着心底震动回过头,他看到奚迟往床中心缩了缩,空出来一片地方,抬起眼睫静静望着他。
砰地一声,他清晰地听到枪声在自己耳边炸开。
不行,不行,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奚迟床是陷阱,是禁区,是令人坠入万劫不复深渊,是将他套上锁链驯化牢笼。
像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最终他退了回去。
霍知咬着牙在奚迟床边地毯上躺了下来,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自暴自弃般语气生硬地说:“好了,今晚我就在这睡。”
然而他久久没能入睡,听着奚迟重归绵长呼吸,不知何时意识越飘越远。
奚迟第二天清晨醒来,感觉头痛缓解了很多,嗓子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翻过身,愣了一下,趴在他枕头边人也同时醒过来,两人视线交织。
原来昨晚不是他在做梦?
坐在地毯上人立即直起腰,目光关切地问:“哥,你好点了吗?”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