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恒河古渡几曾游(二)(1 / 2)
(历史文太难了,为这几章又翻了好多文献,更新慢见谅)
要向东印度洋发展,无非着落在几处关键,一处在乌木海岸和与他隔海相望的锡兰岛,这里是南亚次大陆贸易航道的必经之处,也是三大大宗贸易品产地之一,其中锡兰更是葡萄牙人的香料夹袋,自从他们开始在海上面对英、荷两国转处劣势以来,锡兰所产的肉桂便是如今帝国在印度最大的利润来源。
而另两处则在孟加拉湾和缅甸的安达曼海沿岸。
每年5月,满载布匹、鸦 片以及西拉杰普特(今拉贾斯坦邦境内)铜料的贸易船会从古吉拉特的港口启程前往满剌加城,通常是在6月抵达,在那里交换来自大明的丝绸、陶瓷和南洋香料,由于洋流和季风的缘故,每年的9月到次年3月,海船只在勃固、丹那沙 林和孟加拉湾进行贸易并不回程,因此在这段日子里的孟加拉湾与安达曼海便会显得格外热闹。
“经过这段时间的侦查,对于该片海域我们有了一些了解,算是结合史料得到的第一手信息,其核心就是各土著势力相较于南洋,更缺乏华夏文化圈的认同,我们在印度洋周边进行的攻略手段恐怕需要重新考量。”
李亚霖侃侃而谈,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马六甲海峡以西的土著政权,其贸易口岸虽也不乏华商身影,但华商能参与国家政治的却极少,从宗教文化层面来讲,除了上下缅甸以外,其他土邦、王国,多以印度教和伊斯兰教徒为主,各殖民者据点周边也有不少天主教徒,且宗教参与国家治理的事例极多。
单以缅甸而言,最近的几次停战都有上座部高僧斡旋其中。
而综合这段日子的实地踏勘,他得出一个结论,表面上看起来南亚次大陆似乎更为重要,但这一地区的关键却在缅甸。
与莫卧儿帝国不同,如今一统上下缅甸的东吁王朝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阶段,往西有独立于外的阿尔干王国,东面则是新近崛起且与其冲突不断的大城王朝,北方是残余的掸族联盟,南边也还有来自海上的各种威胁。
而这个表面统一且强大的王朝,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说起来,一切还要归因到宋亡元兴之时,1287年,元兵攻陷蒲甘城,曾经一统缅甸的蒲甘王朝沦为元朝藩属,自是后其国中各‘谬沙(缅甸封建领主称呼)’便乘势形成了武装割据,上缅甸的掸族各部逐渐联合,在阿瓦建国,而下缅甸的孟族也逐渐独立,在马都八和勃固建国。两国建立后陷入南北对峙,各地领主也在大元与暹罗之间摇摆臣服,一直持续到明嘉靖年间,凡二百五十余年。
四十年战争(西元1386-1425年缅甸阿瓦王朝和勃固王朝的持续战争)时,掸族统治阿瓦,缅族为避压迫与战乱,纷纷迁居到远离两国战争拉锯的伊洛瓦底江谷地且背靠掸邦高原的东吁城,缅族在此修生养息百余年,到英主莽瑞体(汉名,缅名为德斌瑞梯:Tabinshwehti)这一代,已经积蓄了足够实力的东吁国终于开启了再次一统全缅的征程。
1539年,东吁大军攻灭勃固国,之后莽瑞体通过攻占马都八和怀柔 毛淡棉的孟族,很快完成了下缅甸的统一。1542年,莽瑞体再集大军,在伊江下游的卑谬大破阿瓦与阿尔干联军,彻底断绝了两国联系,自是整个缅甸中南部和伊江三角洲已尽入东吁王朝之手。
1550年莽瑞体被刺,其妹婿莽应龙(汉名,缅名为勃印囊、帕召瑙:Bayinnaung,本名信耶突)继位后很快再次统一了国内割据势力,并于一年之后攻灭阿瓦王国,征服各掸族,中兴全缅。
但1581年莽应龙死后,其国又陷入农民起义与封建割据的泥潭,阿瓦遗民 联合阿尔干人、东吁贵族与葡萄牙人起兵洗劫了勃固城,并擒杀了缅王莽应里,之后缅王幼弟良渊王在阿瓦中兴,他于1605年一统掸邦后病亡,其子阿那毕隆继承父志再次一统上下缅甸,自是励精图治,虽然被暹罗占去了丹那沙 林,不过终归使国势再盛,更缓和了与大明云南布政司的关系。
李亚霖继续说着自己的判断:“虽然缅甸如今在中南半岛属于恐怖平衡,但阿那毕隆确是有为之君,东吁王朝也的确处于二世再兴的上升期中,更重要一点是其统治主体是占了六成以上的缅族,重新统一缅甸的过程实际也是在完成族群整合。”
“相比之下,莫卧儿王朝虽然国势更强,但却是北方外来政权,当世皇帝贾汉吉尔,虽对德干高原的各伊斯兰邦国多有攻伐,但也属克制,其持国这段时间,政治相对平稳,对来自海上的势力也没有多少敌意。”
此时,一直在听他讲解的周文轩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但西方的殖民据点都在南印度居多,缅甸这里是否还是偏了一些。”
他是二号舰舰长,今日专门过来开会的。
李亚霖成竹在胸,“这就是我要说的,南印度的欧洲殖民据点虽多,但却非常零散,以我们的机动能力,与其在南印度占据要点倒不如直接拿下锡兰全岛,且锡兰和缅甸的关系可不一般,届时政策上便可为一体。”
此时另一位舰长庞国兴沉思道:“因为……两地都是虔信佛教的缘故?”
李亚霖哈哈一笑,道:“正是,缅甸如今还保持着与锡兰的海上交通,两国王室关系也极好,正是因为宗教同源的缘故,若是能治理好缅甸,也就等于打好了进军锡兰的准备,那在东印度洋的三处战略要点里,我们就已经能把握住两处半了。”
“直接把葡萄牙人打跑不行?”另两位元老王世军,冉福林一同问到。
李亚霖继续解释起政策,“我们和欧洲殖民者的治理模式可不是一路,元老院要的是占住面,不光是为了贸易与殖民,而是要逐渐同化,使次大陆也能纳入我们的核心领土。这就需要在包括宗教与文化上都下些功夫,欧美那套当年你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说对第三世界,就算是盎格鲁萨克逊人以外的国家,有过成功的案例么?这不光是军事碾压的问题,需知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我们又不会搞种族灭绝。”
王世军显然还有些不服气,“我们不也从夸克•琼手上买了不少奴隶么?”
“我们有把那些土著当做真正的奴隶么?” 李亚霖轻松反驳,的确,元老院买来的‘奴隶’都是允许恢复为自由民甚至归化的,从这一点上说,除了一个开始名字外,至少在澳宋,奴隶的身份从来不是跟随终身的,更像是一种劳动力统计符号。再则,元老中可能会有民主主义者,但人人平等的政治正确却是根深蒂固的。
“改革文化,谈何容易,总得有个抓手。”
“我觉得可以考虑先从葡萄牙人下手。”周文轩的担忧被李亚霖轻松解答。
“具体呢?”
“具体来说就先先分析各势力的详情了,以阿尔干王国言,水军和阿尔干山脉就是阿尔干人最大的两个依仗,如今的阿尔干国主明耶娑基执曾经依靠葡萄牙佣兵队长菲利普•德•布里托•尼克特(Filipe de Brito e Nicote)助其建设海军,倒也足以自保。”
“菲利普带领的佣兵队在阿瓦与阿尔干联军和东吁大军的对抗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还与阿尔干人一同洗劫了勃固城,擒杀莽应里也有其功劳。”
“只是后来菲利普又占据了沙廉自立,阿尔干人因此也曾两度兴师讨伐,却都败于海战。”
“九年前,此人为东吁王朝所败,东吁王朝借机重占沙廉,菲利普也因曾毁坏佛寺故被处死。”
庞国兴插画道:“这事我听沙廉当地的华商说过,据说死得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