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终被废弃的小皇帝(4)(1 / 2)
火红色的狐皮垂在塌间,袒出里面明黄的尊贵华服,萧周朝这最为尊贵的人就在苏明绣的跟前,按说该不必惧怕任何人,但萧觅云颇显稚嫩的面庞上却泛着一点掩不住、也不想刻意掩藏的惊惧。
像是被从狡猾的洞窟里捉出来的兔子,眼眶、鼻头都被吓得通红,被捏住命门的刹那便一动不动,任由鱼肉。
苏明绣想到那许家的计划,再看这副模样的萧觅云,即便猜到以她的眼界,多半瞧不上许家的这点东西,是与他们虚与委蛇,但还是觉得心头不大爽快——
于是指头力道只稍稍松开,另一手抬起萧觅云的下颌,深邃的眸光端详着面前这张格外熟悉的容颜,视线如刮骨的刀,寸寸刮过小皇帝这娇嫩的面庞皮肉。
萧觅云连呼吸声音都不敢大了,额头憋出一层薄薄香汗,不知是先前被痛得,还是现在被吓得。
她甚至不敢和苏明绣对视。
也猜不透这个镇北王此刻心底都转过什么心思。
若非萧觅云和溯洄生得同样的模样,苏明绣或许并不会这样生气,她知晓按原主的计划,是打算一步步放权给皇帝的,自己这畏寒的体质、夜半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乾元殿,只会给群臣明显的讯号:
那就是萧觅云始终是她手中牵着的提线木偶,是她借以摄取朝纲的傀儡。
“你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明绣声音压得很低,以自言自语的音量,似乎从出口的刹那,就不指望从萧觅云这里听见回答。
果不其然。
小皇帝只瑟瑟地睁大那无辜的眼睛望着她。
夜半入宫的镇北王并未穿平日那象征极权与高位的紫色朝服,反倒是一身格外深沉的玄色,衬着她肌肤冷白,比皇宫里雪化的那段时间还冷。
萧觅云看着她苍白的指尖,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隆冬雪山里走下来的妖精,否则何以解释她这般削瘦羸弱,却有那般神勇的力量改朝换代?
“罢了。”
苏明绣自顾自地落下这么一句,松开了捉住萧觅云的手,小皇帝这比娇花还嫩的面颊上登时就留下两道脂红色。
右脚脚踝更是像遭过禁锢酷刑,被捏过的骨头附近肌肤微微肿起半指高度。
她甫一松开,小皇帝即刻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脚缩回去,但想到她刚才自言自语的那声“罢了”,又直觉不妙,她是想要在苏明绣的羽翼拥护下慢慢培养出自己的力量,争取能够将这偌大的帝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不代表她想马上和苏明绣分庭抗礼。
羽翼未丰,怎敢离巢?
于是萧觅云顾不上揉自己的痛处,努力挤出笑容来,甚至主动朝苏明绣的方向凑近,仿佛在克服本能的惧怕,努力朝她亲近。
“右相……可是有何烦心事?”
苏明绣没有回答,本欲起身离开,目光落在她脚踝的伤处上,终究是意识到自己这手劲儿大了,将小孩儿伤到,于是吩咐僻静处守候的宫人,让去太医院取伤药过来。
“无、无妨……朕并未伤着,”萧觅云真是被她这反复无常的脾气给弄怕了,只想赶紧弄清楚这尊杀神为何今日夜半进宫,刚才又是在自语些什么,“是朕哪里做得不好,让右相失望了么?”
“并未。”
苏明绣似笑非笑地扬眉看去,先前她不笑的时候显得冷若冰霜、叫人不敢触碰,而今一旦露出这般缓和的笑意,又予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听她如此说,萧觅云稍稍放下了一些紧张,只觉苏明绣纵使再手眼通天,多半也有疏漏的时候,自己与许延的见面次数并不多,按说不该那般巧合。
伤药揉在皮肤上,苏明绣的手劲儿格外温柔,让小皇帝觉得在自己的忍痛范围内,思绪百转千回,人也逐渐放松下来,直到对方的目光扫过她的腰侧,瞥见一个精致的锦囊,有意无意地提了句:
“皇帝先前喜欢的龙纹玉佩怎不戴了?”
在外头冻了许久,而今被乾元殿的地暖烘得昏昏欲睡的萧觅云登时清醒了,本能地干笑两声,回道:
“朕近日更喜织就局的做工,故命人将玉佩收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明绣的神情,想观察出她有何端倪,可惜垂着眼眸的人似乎对她的伤更感兴趣,全神贯注地在替她揉脚踝上的外伤,甚至都揉出了热意。
直到宫人将一方热手帕恭敬呈上,这位镇北王便慢条斯理地擦起手心残余的药油来。
倏然间。
殿外响起孙飞雁的声音,“微臣有要事启奏陛下。”
萧觅云条件反射地看向苏明绣,松懈的心神重又紧紧提起,她刚从这位孙大将军的地界回宫,知道这将军对自己是多么避之不及,这会儿能求见……绝对是镇北王给她下了什么指令。
迎着她的目光,苏明绣掀起眼皮,状似讶异地回看她,“陛下为何如此看臣?”
小皇帝在心中骂了她一句装模作样,面上却不得不着人热络道:“天寒地冻,孙将军还有旧伤在身,快请她进来。”
孙飞雁带着一身寒意进来,迎面就对上小皇帝笑面虎的友好眼神,又被乾元殿过于温暖的气息一熏,于甲胄下打了个寒颤。
但这并不明显,她恭敬地朝着两位行礼,依次拜见皇帝与右相,并不挥霍自己的好奇,一板一眼地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