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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以秋想起梁子岳的官职,一下子就乐了:“别自己招黑,这是给孩子的压岁钱。”
“好吧,我给她存着以后当嫁妆。”
“……我要有这么个女儿,一辈子不想她嫁出去。”
“要真嫁不出去你就该着急了。”
于是两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就如何看到宝贝闺女出嫁的问题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深入探讨。尽管边以秋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有女儿,但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有朝一日要爱上另一个男人,他就完全接受不了,最后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对梁子岳说:“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要个儿子吧,好歹是往家里娶。”
梁子岳深以为然,看着女儿颇为伤感。然后边以秋说:“她才两岁,我们是不是担心得太早了点?”
“好像是的……”
“洗洗睡吧。”
两个“老”男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无聊,果断地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由于第二天要去宝鼎山祭拜九爷,边以秋一行人就在煦园住下了。还是以前的房间,梅夫人早早就让人收拾得妥妥贴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边以秋在睡觉之前拿着手机将那堆乱七八糟的消息又看了一遍,仿佛是在确认有没有漏了哪个名字,最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楚奕耍了,愤怒地骂了两句,手机往床头一扔,睡了。
大年初一,宝鼎山墓园外,同一时间停了近二十辆黑色轿车,上面下来的人,全部身穿正装,神情肃穆,引得路人频频回首,不知道他们要祭拜的是哪位大人物。
边以秋和梅夫人走在最前头,时叔和左诚紧跟其后,然后是几位年长的叔伯,叶蓁何叙老孟在更后面的位置,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九爷安息的地方。
九爷生前并不是个高调铺张的人,可边以秋觉得这墓园的规划实在是太逼仄了,当时选择墓地的时候一口气买下了旁边好几个位置,硬是把小蜗居改成了大豪宅,说是要让九爷住得宽敞舒坦点。
边以秋作为儿子,又是玖安现任掌权人,按照规矩第一个祭拜。
他恭恭敬敬双膝着地,认真慎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不是做样子那种,是脑门儿直接磕上地面的那种,砰砰砰,每一个都磕得结结实实,没有半点虚假。其他人排成两行,站在他身后,面对墓碑,九十度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场面极为壮观。
祭拜完毕,手下陆续离开,边以秋让何叙送梅夫人回煦园,老孟送时叔回月麓山庄,身边只剩下左诚一个人时,他说:“你去车上等我。”
左诚点点头,却并没有走远,视线所及,刚好能看到他。
边以秋告别九爷,转身朝另一个区域走去,循着记忆里的那个编号。
e区19号,墓碑的主人,叫边映。
他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监狱里待了四年,去年九爷离世,春节前后忙着清理门户,忙着站稳脚跟,忙着接管玖安,忙着跟一帮老东西斗智斗勇,没能来看她,平常就更想不起来了。至于忌日,对不起,年代太久远,他忘记是哪天了。
他只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鹅毛般的雪片遮天蔽日肆虐横扫,凄厉的北风从破败的门缝外灌进来,鬼哭狼嚎风声鹤唳。黑沉沉的屋子里冷得如同冰窖,他就只穿了件破棉袄,一双脚趾都露在外头的棉布鞋,安静地坐在那里,等那个叫边映的女人起来给他做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天,或者三天?隔壁邻居推开那扇裂纹斑驳的门,把又冷又饿几乎要冻死的他抱出去,喂了一碗热汤。然后告诉他,你妈妈死了。
四五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死,只懵懂茫然地觉得,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叫边映的女人了。虽然她正常的时候不多,对他并没有多好,但在她难得神智清醒的时候,偶尔也会对他露出微笑,温柔地说:“小秋,妈妈做饭给你吃。”
记忆中边映的样子总是很模糊,他不记得她长得美还是丑,高还是矮,只隐约有点印象,爱穿米白色的裙子,酒精和毒品把她的身体侵蚀得十分厉害,几乎形销骨立,所以裙子总是显得很大,荡来荡去,像只摇摇欲坠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