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2(1 / 2)
/script5.山居()
他眼中溢上一丝阴翳,沉声说:“你先放开她。”
周弋的目光望过来。陈絮仿佛看到救星一样,使劲儿甩开了他禁锢住自己小臂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去,站在谢尧亭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他偏过头,低声问陈絮。
“我在上香。他突然从殿里出来了。”她言简意赅的回答。
避重轻,讲的也算是事实。又是一声呵笑。周弋不是肯吃亏的性格,说要问便一定会得到答案。他别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谢尧亭,问了句:“这是他?”
陈絮立刻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她当即羞红了脸,愠怒道:“不关你的事。”
“那是他了。”周弋肯定道,他无聊似的一直把玩那串紫檀的念珠,木珠一颗颗滑过他修长白皙的指间。戳破了她的秘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似笑非笑的转身离开。
夜空明净黯蓝,皓月当空,月色温凉沉寂。漫天的星辰。寒窗孤灯,一丛丛竹林沙沙作响,笼着一层白茫茫的霜气。
谢尧亭笑了笑,开玩笑说,“我还没见过,你竟然会跟别人起争执。”
陈絮鼓着脸,“才不是呢。是他太讨厌了,躲在一边偷听我向菩萨许愿。又突然跳出来吓了我一跳。还拦着不让我走。”
听到她孩子气的告状,谢尧亭眸中笑意又深了些。
他问:“哦,你许了什么愿?”
陈絮沉吟片刻,赖皮道:“愿望说给别人听,不灵了。”
谢尧亭不以为意,一笑而过。
水岩寺的规制完整,穿过大殿,后面便是斋堂,禅房和客舍。
厢房外面有竹子制成的小桌和椅子,两人坐了一会儿。陈絮双手捂在唇边,轻轻呵了口气,又握在一起搓了搓。
谢尧亭看她一眼,低声说:“上次过来时,是秋天。天气还没有这么冷。”
陈絮抱臂,拢了拢肩膀,“虽然很冷,但是全世界都很安静。好像能听见星星的声音。”
谢尧亭微微一笑,“星星也有声音吗?”
陈絮指着天空那颗最亮的启明星,说:“有啊,在这广袤无际的宇宙中,每颗行星的公转速度和轨迹都不同,落在琴键上的音阶也不同。散落天际、连成一线,变换的节奏是奏鸣曲的音谱。”
她说着,伸出手指在桌面比划了弹奏的动作。
“原来,小絮还是位诗人呢。”谢尧亭含笑望她。
陈絮忽然腼腆起来,小声说:“其实,作诗也没什么难的,把字句截短了,不要标点符号,一行行竖排起来,是诗了。”
谢尧亭随意笑笑,不置可否。
陈絮略略挑眉,“你不信也可以试试。比如这样,用你熟悉的中药名。”
她双手托腮,沉吟片刻,说:
三七薄荷
栀子苏合香
的九蒸九晒,像熟地黄
谢尧亭被她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作的伪诗逗得乐不可支,拊掌赞道,“不错,不错。”
陈絮:“你也来试试。”
谢尧亭原本不肯,陈絮不依,一直闹他。他无奈,想了一会儿,只好说:
半夏合欢
醉沉香
相思子当归
陈絮低头仔细咂摸了下,只觉字字句句入情入境,唇齿余香。她想象力丰富的脑袋瓜,立刻脑补了一场过之后分离又相思盼君归的情大戏,完全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叹服道:“哇,这三句情诗,嵌入的中药材的名字恰如其分的很,简直比我刚才那些纯粹为凑字押韵的打油诗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原来,你才是诗人。”
谢尧亭佯装捂住心口,笑道,“小姑娘嘴巴怎么这么甜。我快抵制不了糖衣炮弹的轰炸了。我不会写诗,算不得诗人。”
陈絮再接再厉,双臂叠在一起,趴在桌子上看他,说:“其实,诗人,不只是指会写诗的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哦?”
“每句诗都是一幅画。比如,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再比如,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又比如,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谢尧亭不明所以,眨眨眼,望着她。
他施施然坐在月色笼罩下的竹椅上,身上穿一件大翻领的咖啡色棉服,袖口露出一截白色粗棒针织毛衣,眼神柔和而剔透,无边无垠的沉静。
身后一丛随风摇曳的翠竹,与佛寺的客舍黛瓦交映在一起。
像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