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观时有影戏苍天(四)(1 / 2)
这一夜过的倒是风平浪静,第二日,飞将城中的各派修士用过早点便接连往杨家枪坪赶了。另外一些才刚刚到飞将城的修士,更是连脚都没歇,便去了杨家枪坪,这一日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要不是燕地周遭的几州都归的张伯熊亲自管理,这飞将城闹出这么大动静,辽人早就出手了。
日近中午,离飞将城四十里的荒野处。四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面朝四方,围了一圈,不知将何人给护在了当中。地上满是尸体,而四位老者也是皆身负重伤,先不说其身上正淌血的外伤,单看其隐隐散发青黑之气的印堂,便知道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而重伤他们的人,正是二十来个三千舵众。这些三千舵众,手臂之上皆缠一条纹蟒黑带。一虬髯老者吐出一口血沫,释然道:“就算拼了咱们几个的老命,也得将少主给送出去!”
虬髯老者话音刚落,那三个老者便从怀里掏出三根大铁钉,蹭的一下扎进了气宫之中。随后,三位老者的气势也陡然拔高。
这三位老者所用的刺宫秘术与那凤凰散的功效大同小异,虽无凤凰散那般厉害,但其惨烈下场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老者冲上那虬髯老者身前道:“哥哥,少主还得靠你照顾,这刺宫秘术我们哥仨用了便可。待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你切记要将少主好生带出去!”这老者说完,虬髯老者已是老泪纵横,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归兄!你们乃我天极门的大恩人呐!”
其声震颤寰野,飞鸟也为之一滞。
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三位老者已冲杀了过去。
这些三千舵众并非什么等闲之辈,尽管这三位老者功力猛增,仍然只是与其拼了个平手。
这时,四位老者护住的那人也露出了本来面目,这是个身着大红肚兜,看上去还不过两三岁年纪的小女童。这小女童粉雕玉琢,说不上来的可爱。但其一对儿乌黑水灵的大眼珠此刻却是木讷的紧,虬髯老者知晓这女童是吓傻了。他一把将其抱起,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那飞将城,他是说什么都不去了。
而那一旁,三位老者虽已是战的身体残破,但仍挺直着身板挡在那群三千舵众之前。
忽而一满脸横肉的大汉飞身过来,握紧手中大刀就是一个横斩。顿时,如柱的鲜血“呲”的一声便从三位老者喉咙之中喷涌而出。
横肉脸大汉,厉喝一声:“斩草除根!”顿时,十几道黑影便飞速掠向那虬髯老者。
虬髯老者长叹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三根铁钉喃喃道:“命绝我天极门!”
他刚要将铁钉插入气宫之时,一块小石子携着劲气从远处飞来。
“砰”
虬髯老者手中的铁钉被击落在地,他暗道:“莫非是有高人相助?”
忽而,老者头顶一暗。他仰头看去,只瞧得一块巨石正朝自己飞来。老者心里一凉,他将女童塞到怀里,喃喃道:“少主,老朽就算死,也要保你一条性命!”
只见飞石落地,发出轰然巨响。扬尘洒洒,遮天蔽日。
此时,老者已然弯曲四肢撑在地上。他用身子为怀中的女童,搭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可这巨石,却是落在了他的身后,替他挡住了身后的三千舵追兵。
悠扬箫声从巨石之上飘荡而出,宛如高山流水又如温柔春风。箫声如水纹散去,洗涤这荒野上的残酷血迹。
横肉脸汉子示意众人停下后,冲着巨石喊道:“是哪路的英雄?要挡我覆族行事?”
灰尘散去,巨石之上,一白衣胜雪的玉箫客,正背对三千舵一行人盘腿而坐。忽而,这玉箫客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子面相横肉脸一行人道:“你们走吧,这爷孙俩,在下保了。”
只见这玉箫客生的是面冠如玉,乍一看上去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漆黑如墨的双眉下,是一对儿懒散的睡凤眼。他抿着薄薄的嘴唇,五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玉箫,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一丝杀意。
横肉脸心中却知,这玉箫客控巨石从天外而来的这一手功夫,就不知道已赛过了多少江湖上成名的绝世高手。
横肉脸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这,恐怕……”他一言未毕,就见玉箫客已从巨石跳下。玉箫客双脚刚一落地,强悍无匹的劲气便从地上扩散而出。横肉脸连同那十几个三千舵众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吭,便倒地身亡。
一招毙命十数人,这玉箫客面色仍然如常,他好似极为厌恶别人与他讨价还价。
玉箫客来至巨石之后,看到怀抱女童的老者正背靠巨石,面如死灰。
虬髯老者见玉箫客过来,赶忙用出最后一丝力气道:“多谢恩公相救……”
玉箫客淡淡道:“不必谢我,我只是看着女娃惹人怜爱,不想她死罢了。”
就在玉箫客说话的功夫,老者又哇哇吐出了几口鲜血。老者心中黯然,他还打算着逃出生天后,好好教习小女童天极门的看家功夫。但没成想,自身早已是强弩之末。
虬髯老者颤抖着双臂将小女童举起来道:“恩公,您若看这女娃可怜,能否赏她一口饭吃……”
玉箫客与这小女童对视一眼,罕见的,二人都微微笑了起来。玉箫客从老者手中接过这小女童后道:“跟着我,她吃的用的定然都是世上最好的。”
虬髯老者无力的点点头,突然,玉箫客问道:“这孩子有名儿吗?”
虬髯老者回光返照般的喊道:“有!这孩子名宁,单名一个浊字,浑浊的浊。”
玉箫客喃喃道:“宁浊不清,倒是个好名字…”
老者说完这小女童的名字后,像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牵挂,他抬头看看刺眼的太阳,去了。
天极门虽听上去威风,但也只是个小门派罢了。想当日墨酒军寿辰,曾受过墨家恩惠的天极门主一去肃州不回后,其遗孀便拖家带口到处去寻一个公道。天知晓,在来这飞将城的路上,竟惨遭灭门。
玉箫客抱着宁浊经过那一片天极门众的尸体时,宁浊突然啼哭道:“娘!”
玉箫客侧目看去,只见地上倒着一位满身血污的黄衣少妇。其面色灰暗,看上去早已断气多时。
玉箫客将宁浊的的头埋在自己胸前后,便真气用在地上拍出一个大坑。将宁浊的娘亲安葬,玉箫客自语道:“过两日,再为你好好修缮坟冢。”
玉箫客站起来后,对着前方低喝道:“出来吧。”他话音刚落,一被束缚住手脚的黄色宫装女子,哆哆嗦嗦的从前方的草丛里探起了身子。这女子长的到也不赖,鹅蛋脸,柳叶眉修长,一双杏眼满罕秋波。
女子慌忙解释道:“大侠,小女子与那群歹人可不是一伙的!”
玉箫客摇摇头,心中暗道,如果你们是一伙的,那才奇怪了。
突然,玉箫客抬起了持萧的左手。一股劲气,正从其手中传到玉箫之上。
宁浊像是感受到了从玉箫客身上升起的这丝杀意,她猛然回头,用满是稚气的声音对那宫装女子喊了一声:“娘!”
这下,不光是那女子惊住了,连玉箫客都是一楞。过了半晌,他缓缓放下玉箫,不悦的对宁浊道:“你这小鬼头。”
而宁浊确实歪着小脑袋,对着玉箫客甜甜一笑道:“爹爹……”
玉箫客双目陡然一竖,宁浊被吓的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玉箫客自责的摇了摇头,他用衣衫为宁浊擦干眼泪后蚊声道:“我姓…卫。”
玉箫客抱着宁浊走到宫装女子身旁,帮她解掉身上绳索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过了片刻,玉箫客回头冷冷道:“为何跟着我?”
宫装女子低下头,兀自向后退了两步。她暗道,这人生的是温文尔雅,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吓人。她低声回道:“我……我要去飞将城,自然,自然是要往这个方向走……”
玉箫客皱眉道:“你师从何派?”
“晚辈秋止水,师从霏娥宫。”
玉箫客思索了片刻,霏娥宫尽是些女子啊。他淡淡道:“你们霏娥宫也死光了?”
秋止水赶忙摇头道:“不,不,我是无意被他们掠来的……,承蒙前辈相救,要不然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