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影子(1 / 2)
回到家,霍行薄原来还没去卧室,一直在楼下等她。
关文慧紧张又担心地望着她,想说什么。
林似先说“关姨,你去睡吧。”
她一直望着霍行薄。
男人解开了西装外套,家里的暖气坐一会儿便是舒适的温度,他慢斯条理地摘下衬衫袖扣。
她没看出他的异常,但他觉得她很异常。
他微微眯起眼眸看她,像是欲言又止,表情凝重又严肃。但对上她的眼睛时却又尽量表现出一种十分自然的微笑。
林似忽然很想说,她已经发现了他的破绽,根本不用再装。
他笑容的背后总有一种牵强。
她问“不是说有会议吗,你有没有骗我”
霍行薄怔住,看了眼关文慧和钱姨。
钱姨识趣地转身进房间,也把关文慧带了进去。
他走到她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这么凉,晚上去哪了”
“是我在问你晚上去哪了。”
霍行薄眯起深邃的眼睛,正要回答,林似走上了楼梯。
她回到楼上卧室,霍行薄也来到了卧室。
他看见床上的玫瑰花瓣时怔住,很快上前来抱她。
他抱得很紧很紧,是那么久没有再见的思恋,也是林似说不出的一种怪异。
她挣脱出来“霍行薄,你去见了怡岛酒店的服务生,那个拿给我香槟的服务生,对不对”
霍行薄错愕了一瞬间,很快沉声问她“谁告诉你的”
他脸上是一种诧异,林似也很诧异自己竟然完全忍不住,连伪装都恶心得伪装不了,那么直白地质问起他。
她忽然就有些后悔,她该为林家考虑的,奶奶他们都劝她暂时先忍下去。
但她望着霍行薄微眯的双眼,她又十分利落地想,她忍不了啊。
他做的事,她半分都忍不了。
如果没有这几个月的相处,如果没有他们那个没有缘分的宝宝,她也许会觉得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他看上她了,给她下招睡了她。
但现在她接受不了自己爱上了一个手段可怕的人。
霍行薄望着她好久,他抬起下颔扯出领带,睨着她说“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不该是你对不起我吗”林似冷笑,感觉到眼眶有泪水涌出,她冷漠地说,“陈叔叔,我奶奶,我叔叔,还有周丽丽,所有人都在告诉我。”
霍行薄紧盯着她“告诉你什么,我又怎么对不起你”
“是你把那杯酒给了服务生,让她端给我。”
霍行薄眯起眼眸,像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又没那么诧异,仿佛这一刻终究会来临。
他喉结滚动,张唇几次像在组织语言。
林似以为他会反驳,但他竟然说“然后呢他们还说什么。”
她说“你删掉了监控。”
他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
也是这一瞬间,林似像得到了一种验证,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哭泣起来。
霍行薄来抱她,她从他臂弯里挣脱。他又再次来抱她,她狠狠甩开他手臂。
“林似”
“在怡岛度假酒店,不是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
他僵硬地说“是。”
林似苦笑着,她又哭又笑,好像把眼泪流干了,也哭得没有了力气。
霍行薄问她“你奶奶还告诉了你什么”
“今年的冬天,你刚回来时在卢音校门外跟踪过我,是不是你从多早开始喜欢我的像他们说的,很早了,对不对”
霍行薄说“很早,四年前,在我第一次看见你弹钢琴时。”
她的眼泪大颗掉落,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动,相反,她更觉得他的恐怖和坏。
霍行薄一直在安慰她,他抱着她说别哭,他又伪善地解释不是他。
“我是很早就对你一见钟情,但那杯酒却不是我给你的。”
林似并不信这种话,他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解释过了,今晚是她亲眼看到他围堵那个服务生。
“你在酒店里,你们说了什么”
霍行薄顿住,一时没有回答,他像在思考和权衡。
这种无声的沉默被痛苦拉得很漫长。
林似失笑,她笑她自己的天真和蠢。
“我怎么能幻想从你嘴里听到真话呢。霍行薄,我见你的第一次,你那么绅士和高贵。”
林似想起了那个晚上,他从觥筹交错中走向她,高高在上,周身都是高位者的权贵。
“我第一次抱到你时,你也那么绅士地把我推开。我们第一次有宝宝,你也笑得那么开心,好像都是真的一样。”
“当然是真的”
“可你全部都是骗我的如果奶奶和叔叔没有告诉我真相,如果今晚我没有亲眼看到你进梧桐路的酒店”
他并没有想过她亲眼目睹了他进酒店,哑然了好久。
“林似,我没有骗你。给你酒的人不是我,你让我”
“我们离婚吧。”林似说,“我净身出户。”
霍行薄眯起双眼,眸底深邃处惊涛骇浪,紧绷的脸也是一种滔天的震怒。
他沉声说“不是我。”
“我在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在杨老先生的寿宴上,或者是顾老先生。我记不得那么清楚,但我记得那天的你。你坐在宴会厅的钢琴前弹奏那首巴赫,那天你穿着淡绿色的裙子,笑得很美。”
他说“你问我最喜欢哪首钢琴曲,就是那首巴赫,就是你弹的那首。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没惹过你,也都依着你,酒店的事不是我,但你让我想一想怎么跟你说。”
他比她高了很多,来为她擦眼泪时弯下了腰,他说“我们不应该这样的,就因为一个误会跟我离婚林似,我看过你为我担心,为我笑为我们的宝宝流眼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说得出离婚这种话把我的一切付出当成空气我不明白”
这是一个深情的霍行薄,但林似望着这张痛苦英俊的脸,总感觉心底的信任再难被他撑起。
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望着他淡漠地说“本来就不爱,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霍行薄眼里只有错愕和失望,更是痛苦。
“我从没说过我喜欢你,也没说过我爱你。怀宝宝是个意外,嫁给你也算是个意外。爱情和我弹钢琴好像区别不大,声部与变奏太多,不会完美顺利地走到曲终。我弹错这个声部又有什么关系,我有下一曲式。所以我放下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主乐章不是的啊。”
她说“我们都这样了,也不会完美地曲终了。”
这一刻的林似在灯下白皙又美丽,但浑身竖起尖锐的刺,像高山之巅冷冽带刺的玫瑰,独自逞强想要渡过这个寒冬。
霍行薄望了她好久,再开口时嗓音嘶哑“你不要这样。不是我做的。我是去见了那个服务生,我是今晚才知道一切。你让我想一想,想一想我怎么跟你说。”
林似冷漠地望着他,忽然就安静地弯腰拿起包走向房门。
“去哪”他一把拽住她手臂。
“我不想跟你呆下去,也没办法跟你过下去。”
霍行薄抱紧了她,林似挣脱不了,崩溃地喊他放手。
关文慧忽然敲响了房门“小似,老太太来看你了,就在楼下。”
“你放手,我要去见我奶奶,我要回林家”
林似挣脱不了,霍行薄还是抱得很紧。
关文慧还在门口催“小似”
“让她滚”霍行薄冷漠地呵斥。
林似错愕地望着他,她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霍行薄,对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全无礼貌到气急败坏的霍行薄。
她失望至极,在霍行薄的停顿里冲向房门。
他却大步堵住了门,按下了这座别墅门锁的总控,她再也没办法打开。
“林似”
霍行薄望着她,眼里忽然涌起滚烫的热泪。
他就像一个医生,望着濒临绝境的病人,那样无能为力。
林似读不懂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