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二 天南侠侣2（1 / 1）

山东分舵的舵主项通天性格最为耿直火爆，忍不住高声说道：“教主说来说去，我算听明白了，意思是这反清复明的事情不想干了。起义的事情也就此作罢了？”他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场中更是议论纷纷不止。朱相如抬起双手向虚按制止道：“各位兄弟稍安勿燥，听我把话讲完。”他微运内力，便中气十足，将在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场中顿时安静下来。朱相如道：“各位兄弟误会了，我知道我们汉人十之八九与鞑子有血海深仇，我更是朱氏的子孙，家国之仇不报，枉为人也。仇要报，要讲时机和方法，方有胜算。义要举，但要讲策略和谋划，方能成事。如果一意孤行，鲁莽行事，非但报不了仇，复不了国，可能还要连累更多的人，伤害更多的无辜。”夏震威接口道：“教主饱读诗书，我等不及，请各位听教主将话讲清楚透晰。”赵鹤尊道：“教主所说的时机方法，策略谋划，请向我等明言。”朱相如道：“之前就闻听康熙雄才大略，如何了得，几天前我夜探皇宫，会了一会他，想要见识见识他是何等样人。”此等惊天泣地的举动，令在场群雄精神大振，都来了兴致。项通天高声道：“教主少年英雄，不仅才智过人，胆量也肥得很哪，换了我老项，可没那本事轻轻松松进皇宫。”群雄听了哈哈大笑。夏震威手捋长须微笑道：“教主此举，之前可未和老朽说过，快说来我等听听。”群雄也齐声附和。朱相如道：“我夜闯皇宫，一则要见见康熙是何等样子；二则也要探探清廷底细。”当下便将那晚夜闯皇宫等全过程一一说了，群雄得知康熙在他长剑威逼之下订下了四条盟约，都大呼痛快。项通天道：“康熙那小子被教主用剑逼着，怕是屎都吓得掉在裤裆里了吧？”在场的人都是草莽之辈，都哄堂大笑起来，璇规等几名女流脸上都微微一红，但都忍不住莞尔。

朱相如将康熙亲笔书写的那份誓约拿了出来，对宋子期说道：“请宋舵主向众位兄弟宣读一遍，好让普天下都知道康熙所作的承诺。”宋子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过来展开高声一条条念了一遍。群雄一边听一边点头。宋子期宣读完毕，朱相如收回贴身放好。说道：“四个条件康熙已经写成书证并盖上了鲜红的大印，不怕他不承认。”赵鹤尊道：“这四条条条都是为国为民之举，如果清廷真的做到了，倒是天下万民之福。”马大伦道：“这就怕是康熙的缓兵之计，掉过头来和我们算总账。”璇规和秦桑若、邓小蛾虽在现场，但作为女流，也未在教中有任何职位，不便发言出声。秦桑若忍不住插言道：“教主已经警告过他，如若他敢反悔，不守承诺，随时可取他项上人头。”朱相如道：“我临走前用剑将他御前书桌劈开，严肃警告过他。谅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项通天叫道：“教主，何必跟那小子磨蹭，当时何不将他一剑杀了，然后你领着众兄弟一同杀进BJ城，这个皇帝你来做，我们都举双手赞成。”众人纷纷道：“老项说得对，教主你是皇室正统，反清复明，你来执掌江山，本就是众望所归。跟这群鞑子讲什么道理，他们讲道理，也不会闯进关来烧杀抢掠，残害我汉人同胞了。”朱相如摇了摇头道：“这一层我不是没虑过，也和众兄弟说过，可杀了一个康熙，很快有另一个康熙顶上来。再说，目前我们的实力与清廷十分悬殊，若真的反起来，胜算非常之小。最重要的是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是我最不情愿看到的。”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道：“教主此言差矣。古之成大事者，无不心狠手辣，无不狠心自私，刘邦被项羽追杀途中，为减轻马车重量，以便能迅速逃跑，数次将其儿女推下马车。武则天为了能当上皇帝，竟将亲生儿子溺死，唐太宗为了帝位，发动了玄武门之变，杀死哥哥兄弟，逼退其父。古往今来，概若如是。现今教主要成大事，何故只考虑百姓而罔顾大计呢，如此一来，多年筹谋化作流水，岂不让兄弟们寒心？”这人句句带刺，字字扎心，让人听来却是在指责朱相如，但却正合在场的群雄心意。但若以帮规论处，这是以下犯上，可以三刀六洞。一时间，偌大的房里鸦雀无声，静悄悄，连咳嗽的声音也没有。

朱相如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是福建分舵舵主，名为耿丹青。这人肚里有几分才学，一副儒生打扮，平日里言语不多，但却多有计谋。他语出惊人，这倒是朱相如没有料到的事。但他却不知这耿丹青是耿精忠的远房侄子。康熙平三藩时，他的族人家人都死伤殆尽，因此，他与清廷仇恨似海，这几年来，无时不想着复仇，眼看便要举义，而朱相如却采起了和议的策略，激愤之下，便说出了刚才那一番话。群雄本以为朱相如会勃然大怒，命人将他拿下帮规处置。不料朱相如微微一笑，并不生气，说道：“耿舵主说得对极，历史上的那些君主们或统治者们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位，采取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在他们成就了霸业的同时，也留下了千古的骂名。名不名声的其实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看到千千万万的百姓受着战火的煎熬，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离子散，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而这些，就活生生的在我们眼前，每每想到这些，我就寝食难安，彻夜难眠，如果这些都是我们造成的呢？如果这一切本可避免，但我们非要强行地去发起去构建，那我们才是真正的罪人。战争一旦开始，有多少兄弟会死在战场之上，那你们的父母妻儿难道不悲欲绝，他们又由谁来照管呢？刚才耿舵主说的大义小义，何谓大义，为普天之下众生谋福祉，这就是大义，如果康熙能做到我提的四条，条条都是有利百姓的事，这便成就了大义。至于做不做皇帝，由谁来做皇帝，皇帝姓什么，这又有什么重要？如果当上了皇帝，对天下对百姓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令民生越加困苦，那这皇帝岂不是为自己一人的皇帝，这样的皇帝谁又会拥戴他，他的江山又岂能长久？我常常想，天下黎民为大，个人恩怨事小。若论与满清的仇怨，普天之下，谁也不会比我朱家的大比我朱家的深。为了让天下的黎民少受些苦，早点安居乐业，过上太平快活的日子，我都能舍下，难道各位兄弟却舍不下吗？”朱相如说完这番话，整个大厅顿时一片沉默。首领尚且如此，其他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可毕竟太多人心有不甘，目前正是无为教蒸蒸日上之时，虽然谈不上兵强马壮，但也是人心大聚，跃跃欲试之时，如若放手与清廷一搏，或还有二三成胜算，但还未开打就先撤退，不但坠了名声，灰了教众之心，之前所做努力都将化作了烟云，这换任何一人，都不是一下子能欣然接受的。很多人心里面这样想，可刚才朱相如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故而，没有一人作声没有一人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