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狗守阳,鸡守阴(1 / 2)
林禽沉默了,他不是不怕死,而是怕的要死,自己只有十六岁,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而那些人确实如扶雨若玡所说,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己何必为了逞强而强出头呢?
林禽相信,只要自己说出一个“不”字,扶雨若玡不但不会怪自己胆小怕事,甚至会欣赏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因为没有人相信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有勇气和借刀人为敌,就算有那份勇气,也正如扶雨若玡所言,是不自量力的狂妄。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扶雨若玡缓缓道:“蚂蚁是永远不会惧怕巨龙的,因为在巨龙的眼中,蚂蚁连作为它们食物的资格都没有,有的时候恐惧并不是因为自身实力太弱,而是因为你看见了,所以才会恐惧。懦弱并非无能,反而是一种智慧。”
“我还是想试试。”林禽抬起头。忽然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只蚂蚁,一只渺小到连苍鹰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蚂蚁,如果只是做一只蚂蚁,我也心甘情愿,但是现在我不能再做一只蚂蚁,有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完成,我面对的可能是所有路中最难走的那条,我未来可能面对的对手也许拥有我永远不可预知的强大力量,如果这一次我退缩了,那么下一次呢?如果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只会让我变得越来越懦弱,最终有一天,哪怕仇人就站在我面前,我也没有拿刀的勇气。”
“仙子若是觉得这件事情让你很难办的话,你大可自行离开。”林禽看着扶雨若玡,认真道。
扶雨若玡微微点头,道:“你知道吗,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去帮你,因为你死了……我会……很难过。”
这句话,在正处情窦初开年纪的林禽听来,无疑是少年时代最美好的告白,是豆蔻年华里最致命的毒药,何况这句话是从宛如神话中走出来的扶雨若玡口中说出来,没有人不会砰然心动,但是林禽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谈论爱情的资格,他无数地告诫自己,要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复仇机器,未来人生中只有复仇这一件事情可以做,所以他狠下心肠,杀了柳梦蝉——尽管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
林禽的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点苦涩起来,道:“我不知道我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谢谢你。”
“走吧,这个局我大抵已经看出三分了,能不能解,就要看运气站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了。”扶雨若玡轻轻摇动螓首,幽幽道:“若是夏姐姐在这里的话,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扶雨若玡带头走下了山头,林禽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再无任何交流。
等两人回到梁家祖宅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焦躁地踱步,均已经等得心烦意燥了,不断地问邢昊天扶雨若玡什么时候会回来,邢昊天吼了几句,众人便只好住嘴了,只能祈求上苍,保佑扶雨若玡不会扔下自己独自走掉。
两人一进屋,诸人就是一阵欢呼,仿佛得救了一般,看来现在所有人都把全部身家性命压在了扶雨若玡的身上。
两人前脚进屋,后脚王保长就已经回来了,依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原本是想着一走了之的,但是想想如果镇上发生了连环凶杀案的话,他这个保长也难辞其咎,再加上他对扶雨若玡的道行似乎也信心满满,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带着一副心肝回来了。
再过了没多久,周继斋领着数辆马车也赶到,他将扶雨若玡奉若神明,自然不会脚下开溜,马夫虽然不明白周继斋为什么忽然要这么多副棺材,但周继斋乃是镇上声名赫赫的阴阳先生,说不定是梁家请他开坛施法用的,于是也没有多问,上去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棺木搬运进入梁家天井处,依次放好后,等着扶雨若玡发号施令。
扶雨若玡又叫梁福贵取来四只公鸡,梁福贵客栈中原本就喂养着公鸡,这倒不是难事,很快就捉来了毛色发亮的四只雄鸡,听候扶雨若玡差遣。
扶雨若玡又吩咐人取来三两白米,然后用刀把心肝切碎之后,拌入白米之中,让四只公鸡啄食,待四只雄鸡均“酒足饭饱”之后,扶雨若玡叫过梁福贵,要取他的舌尖血。
“这……”梁福贵怕疼,支支吾吾地不敢应声,诸人顿时一阵不满,逼着梁福贵用刀轻轻破开舌尖,取出数滴舌尖血,这几下子,梁福贵整个人疼得死去活来叫苦连天。
扶雨若玡接着让邢昊天捉住雄鸡,将梁福贵的舌尖血分别涂在这四只雄鸡的双目之下,扶雨若玡嘴里面念念有词,林禽留了个心眼,侧耳倾听,但是扶雨若玡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加上语速太快,林禽只听见了几句:春秋寅子贵,金木马卯合,水火鸡犬多……之类的咒语,然后扶雨若玡轻轻起身,叫邢昊天将这四只公鸡放生,那四只吃了人肝的公鸡,毛色似乎比之刚才更为油亮,而一双眼睛血红一片,似乎看见谁都想用嘴去啄一下,诸人有些害怕,均不敢靠近。
扶雨若玡在一只公鸡的背后轻轻一拍,那只公鸡长鸣一声,扇着翅膀飞向了东方,扶雨若玡依次如此,四只公鸡分别飞向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再不见踪影。
“仙子,你这是?”梁福贵轻声问道,他不是不相信扶雨若玡,但是如果扶雨若玡能够给他一个解释的话,他这颗心才能放进肚子里。
“狗守阳,鸡守阴,雄鸡乃是万物中至阳之物,有它为你守护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只要有一点阴物的风吹草动,我们都可以提前知道。”扶雨若玡淡淡道,“你还有事问题吗?”
“没有了。”梁福贵暗自吞了吞舌头,心中越发觉得这个美若天仙的少女高深莫测。
“现在轮到你们了……”扶雨若玡走到了天井处,指着这十余具棺木,冷冷道:“你们一人挑一副吧……”
“仙子你,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梁福贵仿佛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说话时舌头都绕住了。“你们不死,借刀人又怎么肯现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