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转眼六年,金殿传胪:“绪明十三年殿试,一甲第一名,官山府秋意泊。”
“一甲第二名,骊山府李宏钊。”
……
秋意泊与榜眼,探花三人被内官们簇拥着自正中出宫,门外早已设有凉棚一座,棚内悬挂金榜,京兆伊与两名官员在此等候,见他们来了便着人为秋意泊他们三人披上了大红袍,京兆伊亲自在秋意泊头上簪了金花,转而又将马鞭递与了他①,京兆伊双目含笑,拱手道:“恭贺秋榜首,请上马。”
门前早已停了三匹俊挺白马,秋意泊天上了其中一匹,自有人举起了绣有‘状元及第’字样蓝旗,又有人执扇捧灯,锣鼓先行,此后便是一甲三人,他们要去京中几个著名寺庙上香。
对比起年过四十榜眼与探花,秋意泊不过二十有三,红衣白马,帽簪金花,便是无貌也有三分风流才气,更何况他本身就长得极好?——殿试时圣上本欲按照惯例赐秋意泊探花名次,但考虑到秋意泊对答高于其他两位甚多,此前又是二元,便还是给了状元,成就了一个三元及第美名。
燕京大道上被点燃了炮仗,喜庆红纸漫天挥舞,两侧围着不少百姓,人人都惊叹于秋意泊才貌,一时间香花锦囊纷纷冲着秋意泊抛来,连带着还有不少素果,秋意泊接了个扎实苹果,连连拱手,叫百姓别扔水果了。
是真会砸死人。
旁边榜眼摇头晃脑取笑道:“古有看杀卫玠,今秋郎亦不远矣!”
秋意泊自以为隐蔽把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咔擦就咬了一口,含糊着笑道:“周兄莫要取笑于我,这福气我可要不起。”
周榜眼一看秋意泊还吃上了,连忙道:“快放下!叫人看见多不好啊!”
“我饿。”秋意泊眼疾手快接了两个香梨,转手就递给了榜眼和探花,这金殿传胪耗费了不少时间,都是进金殿考试,谁敢吃太多喝太多整半路去上厕所?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其他两人接了水果,明明是极其看重规矩,但见秋意泊一口一口吃得香甜,不知怎么也跟着吃了起来,哪怕不咀嚼,含在嘴里叫清甜汁水润一润唇舌也是好。
“姐姐们快看,那状元郎好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游街时就吃上状元呢!”一个容貌娇妹衣着华贵女郎捂着唇笑道。
旁边女郎们也瞧见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作了一团。
游街上香,末了到了会仙楼内,官家为他们置办了几桌酒席,来往恭贺不绝,不少人都是冲着秋意泊这样少年状元来,得知他家中别无妻妾,更是热情万分。
有人低声与吏部一位同僚道:“秋状元也有二十好几了,怎么还未成婚?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你可有什么消息?”
“不是,据说是一心读书,想功成名就后再行娶妻。”同僚低声道:“祝老哥,你可得把握住啊!这秋状元家中只有他一人,父母俱亡,虽家境贫寒,却叫白鹿书院那位院长看上了眼,也算是有出身,在书院时他也是洁身自好,从不与人上花楼,只一心一意读书,今日他在殿试上交策论,我见圣上龙心大悦,以后想必是要得重用!”
“这样好女婿,多少人盯着呢!还能得个不慕权贵美名!里子面子那是全都有了!”
那人连声道好,他有个嫡生女儿正直花期,从小宠着长大,这夫婿家没有父母,女儿就不必吃婆婆亏,穷了一些那更是没有关系,他不缺钱,女儿带着大批嫁妆进去更是腰杆子挺直了过活,又能得一个帮扶之恩。
这么一算这位秋状元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再加之他少年英才,容貌品性俱佳,若能成事,假日朝堂上翁婿联手,互相扶持,也算是一桩美谈。
秋意泊被这些有同样想法人包围着,他们都是官员,自然不可能张口闭口‘我女儿如何如何貌美贤惠,就等着你来娶’这种话,而是邀秋意泊过几日过府一叙。
秋意泊答应了下来,他其实觉得自己才二十三岁,结什么婚?英年早婚要不得,一方面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已经二十三岁了,大家都结婚了,你要是再不结婚,你就是个异端。
他之前在书院时就拒绝过几位先生暗示,他们只当是他年岁小气性高,一定要娶达官贵族女儿,他解释过了,但他们不信,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好奇怪,明明大家都是十六七岁就该结婚,李秀十四岁就成婚了,他虽口上不说,却一直觉得这未免也太早了,换到自己身上那是绝不能。
秋意泊喝多了酒,便有些恍惚,他支着脸笑吟吟看着眼前这一切,下方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叫他无端生出了一些不真实感觉——怎么一眨眼就六年过去了?他仿佛上一刻还在山中艰难求生,怎么下一刻就金榜题名了呢?
他仔细一想,这六年每一刻都有迹可循,估摸着是自己喝多了酒吧……
半个月后,他拒绝了许多人家,再终究没有抵抗过礼部尚书,对于仕途上明晃晃威胁,他还是和他家三娘子合了八字,互相交付了婚贴契物,约定今年秋时便来迎娶,因有了这一桩婚事,泰山为他在他差事上转圜了一番,将他定在了清贵翰林院中,没有叫他没有像榜眼和探花那样被派到外地去做九品芝麻官。
礼部尚书摸着胡子与他道:“子怀,你现在翰林院历练上几年,待站稳了脚跟,我便帮你谋一个好出政绩外放,待上三六年,再回京就该有五品了,若是你再勤恳勉励,二十年后出阁入相也不是不能。”
“多谢岳丈大人。”秋意泊拱手道谢。
接下来时间是充裕而清闲,整理着卷宗,抄写着每日邸报,与同僚们探讨几桩闲事儿,待下值便可回家,又或者会被叫去泰山家一道用饭,末了还会被带进书房与老泰山还有几位舅哥一道讨论政事,各抒己见,再由老泰山把关,一样一样教导他。
一转眼便到了入秋,他头戴金翎红花,举弓射向轿辇之上,随着众人一阵欢呼,新娘子持扇掩面而下,透过精致绢面也能看见新娘子如花似玉般美貌。
新娘眼睛在秋意泊面上扫了一眼,随即羞恼别开掩去,牵住了连理索,随秋意泊一道进了正堂。堂上上方只有父母牌位,随着喜娘高昂喜庆喊话,秋意泊与新娘子一道拜堂。
是夜,秋意泊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身旁夫人见有所响动也醒了过来,他温柔地拍了拍她背,哄着她又睡去了。他起身披衣,从暗格中摸出了一支烟斗,沿着不说富贵万千,却也清雅宜人小院长廊慢慢地走着。
烟雾自他唇间溢出,又被夜风一吹,消散在了空气中。
被他养熟锦鲤见了人影便纷纷向他游了过来,如水墨般身躯在池水中摇曳着,自成一派风流。
仆役们见是他,便行了个礼悄然退去。
【你不开心吗?】有个声音问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喜叫你已经遇到了两个,你不开心吗?】
“开心啊。”秋意泊笑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
【可是你并不想成婚不是吗?你那老泰山压着你在翰林院干耗着一腔才华,逼你迎娶他女儿,你难道甘心吗?如今他女儿终于落到了你手中,你不如现在就杀了她?她可是你那老泰山老来女,只要你想,我就替你将她杀了,没有人会发现是你做。】
【届时你就可以顶着对亡妻深情名声舒舒服服得过下去,你岳家只会感动于你深情,等到你遇上了真喜欢人,他们也不会逼着你不让你娶,难道不好吗?】
“你有病吧?”秋意泊侧脸抽了一口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很奇怪你知不知道?”
【……哦?】那个声音听起来显得对秋意泊话很感兴趣。
秋意泊淡淡地道:“老婆是我,金榜题名也是我,你懂个屁。”
【呵,你敢说你没有升起报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