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游出来?那样激荡的水流,便是在水底生活的鱼群都难以幸免,天生不属于江河的人类凭什么能够脱困,并且还带着一人呢?
许鑫和王泰只当沈凡是有什么不好对外人说的神通秘法,没有多问,谢云澜则盯着沈凡那看起来与常人完全没有不同的外表看了片刻,也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到了监牢,河口村的人都被关在一间牢房内,他们尚不知何柱的死讯,何老汉见到谢云澜过来还扒着牢门问道:“几位大人,你们提审我家何柱一天了,怎么还不把他放回来?”
“他回不来了。”谢云澜观察着何老汉以及牢中众人的神色,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怔愣不解的神色,推测他们大概是真的对昨夜的事完全不知情。
“谢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何老汉急道,“河神祭祀一事是老汉我主谋的,有什么罪过冲我来就好了,何柱只是给我帮把手而已!”
“你们倒是父子情深。”谢云澜冷笑一声,那被何老汉带人扔到河里去的九名青年男子,又何尝不是别人家的儿子。
“想见何柱是不是?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谢云澜审视着何老汉,“除了那九名男子外,你们有没有给河神送过一名女子?”
何老汉眼神闪烁了两下,张口答道:“没有……”
“还敢说没有!”谢云澜走近两步,他身形本就高挑,腰背佝偻的何老汉比他足足矮上一头,此刻走到近前,厉声呵斥时,带着股怒涛般迫人的气势。
何老汉被吓的身体都颤了颤,哆哆嗦嗦的改口道:“有……”
谢云澜的眉头皱了起来,本就冷厉的神色变得愈发可怕,何老汉赶紧辩解道:“但那也不应该算在我们头上,那场祭祀可是全沧州百姓一起办的,甚至太守大人都有份儿!”
谢云澜锐利的视线转向许鑫,许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立刻跳出来反驳:“大胆刁民,竟敢污蔑本官!本官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河神,更没有参加过什么祭祀!”
“不是许大人,我说的是前任太守,那位郑睿郑大人。”何老汉解释道,“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谢云澜心里一动,“有龙坠落的那一年?”
沈凡一直在谢云澜身后安静旁听着,听到“有龙坠落”这四个字时,他突然抬眸看了眼。
“对,就是那年!”何老汉一听谢云澜连十年前坠龙那件事都知道,不敢隐瞒,和盘托出道,“十年前的夏天,下了一场持续一个多月的暴雨……”
众人眼看着水位一天天涨上去,沧州城北的堤坝在暴雨中加固了数次,但还是在这日夜不停的雨中露出了一丝岌岌可危之感。
江堤一但决口,别说是河口村了,整个沧州,乃至江南一带,全都会受到波及,就算能侥幸在洪水中活下来,沧州的万亩良田也将尽数化为乌有,紧随而来的便会是饥荒和瘟疫,死伤会数以万计。
没有人想看到江堤决口,但这雨下不下是老天爷说了算的,他们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就在众人都忧愁不已的时候,河神突然显灵了。
“又是你见到的?”谢云澜眯了眯眼。
何老汉连忙撇清自己:“不是,是我们村的一个叫张厉的,他在河神庙躲雨睡了一夜,夜里见到了河神显灵,说想要雨停就得将沧州城最美最漂亮的女子献给河神做媳妇,我当时也不太相信,但是那张厉指天发誓,说自己要是撒谎就断子绝孙,然后我们就信了……”
那样的情况下,突然冒出一个自称可以将雨停下的河神,便仿佛绝境中的一根稻草,能有一丝活着的希望,谁又想坐着等死呢。
何老汉越说声音越小,谢云澜冷笑道:“你当初既然敢做,如今怎么不敢说了?”
“这事真不能算是我们做的……”何老汉辩解道,“当时沧州城最漂亮的女子是彩云舫的花魁,花魁那是什么身价,城里多少公子富商砸了千金都见不到面,哪里是我一个乡下老汉能见到的。”
“是河神显灵的消息传到了沧州城,大家伙都相信了,觉得把花魁献给河神就能换来雨停,所以一起堵到了彩云舫门口,要他们把花魁交出来。甚至太守大人都默许了此事,有人替那花魁报案,在府门前跪了许久,他都闭门不见。”
“送亲的那一日,全沧州百姓几乎都参加了,而且将花魁献给河神后没多久,雨真的就停了。”这也是何老汉对河神的说法深信不疑的原因,他觉得这回再给这位新来的女河神献上七十二位新郎便能再次换来沧州的平安。
听完了十年前河神献祭的前后经过,谢云澜眉头紧锁着,他有一事不解:“你说的这件事跟坠龙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碰巧发生在同一年……”何老汉说着说着又觉不对,改口道,“好像也有关系,听说那条龙是新上任的河神,对,应该就是这样,在那条龙出现前沧州连续许多年都是风调雨顺,河神也从来没出现过,那场连续一个多月的暴雨一定就是那条龙弄出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谢云澜对此还有疑虑,他暂时带过这个话题,询问道:“那花魁叫什么名字?”
“她叫徐丽娘。”十年过去,何老汉对这个名字记忆犹新,毕竟那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比沈凡差了点。
徐丽娘……谢云澜回忆起了水底下的那张女子脸孔,化蛇是溺死之人的怨气所化,但眼下这只化蛇不是单纯的妖物,它身上除了怨气还有魔气,它是被心魔附身之人所制造出来的。
是谁造了这样的妖物?并且指使它假扮河神,让河口村献祭男子给自己?是为了替徐丽娘复仇?可为什么要隔十年之久?
谢云澜沉思时,周围也没人敢打扰他,何老汉本来也安静的等着,但他等了片刻实在等不住了,问道:“谢大人,您要问的我全都说了,可以把何柱放回来了吧?”
谢云澜看他一眼,冲身边的差役招了招手,差役们去了牢房另一头的停尸房,将蒙着白布的尸体搬了过来。
“这是……”何老汉双手扶住牢房的栅栏,支着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尸体。
谢云澜将白布掀开:“这是你的儿子何柱。”
何柱被水泡到浮肿的面孔赫然暴露在何老汉眼前,何老汉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你知道何柱是怎么死的吗?”谢云澜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老汉,何老汉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怎么死的……?”
“今日我们在沧江办了场祭祀,亲自在水下跟河神交了手,那河神的真面目是化蛇,一种溺死之人怨气所成的妖物。”谢云澜的语气冷酷且残忍,“化蛇本来没有多么大的神通,是有人不断给它输送怨气,它才能有如今的实力,可以在一夜间将何柱带出监牢,溺死在沧江水中。”
他勾唇笑了笑,是轻蔑的嘲笑:“你儿子落得如今的下场,真是多亏了你啊。”
何老汉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下去,谢云澜最后看何老汉一眼,他已经没有要问的,转身朝监牢的出口去。
走到门口处时,身后传来悲恸的嚎哭声,有差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谢云澜不为所动,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他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