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2 / 2）
她现在在这图书馆里，没必要用。
站着没一会儿，头上果然亮起了硕大光球，如此近距离看，宫理不得不承认……真|他|妈大，真|他|妈亮。
这光球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好处，借着光亮，她甚至能看清上层书架，宫理攀上高高书架，腿撑在书架之间，随手翻看书册。她已经不认为这场考核会在48小时后自动结束了。
她不如现在这里龟缩一阵子，然后想办法直接逃离夜城。
再不行，等到了后期厮杀阶段，她手里三枚pass牌也值钱了，只要不被人弄死，说不定能这局游戏里给自己换辆车换套房。
平树对这些书没什么兴趣，他已经把肚子里掏出来两个小板凳摆上，架了个电子激光烤架，把扭扭管挤出来压成片，说是能烤扭扭饼干。
他手里还有个小光能发电机，借着图书馆灯光和宫理头上光球，已经给热水壶供电，冲了两杯速溶汤了。
宫理被香味勾准备跳下来跟他一起吃饭，平树也抬头叫她，他眯了眯眼睛，指向光球上方：“那是……一团绒雾吗？！”
宫理也抬头。
在光球上方，似乎有一团小小绒雾孤零零盘旋，它似乎没有太大杀伤力，对光芒也不算太过贪婪，就像一只好奇小飞虫绕着灯泡打转。
很快，宫理光球时间到了消失了，那绒雾怅然若失在原地盘旋，姿态就像是在问“我那么大一个光球呢？”
它并没有袭击宫理打算，甚至可能没有发现她，盘旋了一圈就无精打采像是个水母般，朝另外一个方向漂浮过去。
宫理反倒好奇起来了。
它要去哪儿？
她从书架上跳下来，轻巧落地，拿起平树烤架上几个扭扭饼干，塞进嘴里，跟上了这小团绒雾。
它转着圈，漂浮向了一个角落，宫理率先看到了暖融融黄光，满地书册。拐过去，一张长桌，一把椅子，摞在旁边如同半壁城堡般书册。桌上是绿色玻璃台灯，摆着书册笔记本相框收音机等等，椅子上则有个碎花布缝制软垫，椅背上搭着羊绒毯子。
宫理愣住。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爱书者温暖小天地。那团绒雾来到这里，只是绕着台灯稍微停留了一阵子，就又飘向远处。
宫理碰了碰桌上红色彩陶马克杯，里头可可已经冷了，上头泛着一层白霜。收音机还有着刺刺拉拉噪音。
她几乎想象到一个身材瘦弱女孩，端着热可可，裹着毯子呼着热气，在这里安安静静看书。
平树拿起了相框，给她看了一眼。
是一家四口合影。
十七八岁姐姐抱着五六岁弟弟，姐姐似乎有些病弱，弟弟则有种雌雄莫辩女孩子气，睫毛纤长，若不是剪了寸头，看起来就像个漂亮丫头。背后还有抱着他俩父母，穿着打扮看起来颇体面。
宫理拿起了桌上本子。
是工作日记。
一支笔搭在最后一页，这一页上痕迹已经不是字，是笔尖在纸上无意识颤抖与乱画了。往前翻了几页，到处都是错字、涂改与撕掉痕迹。
但一直翻到工作日记最前头，却是条理清晰、字迹娟秀。
日记主人是一个年轻女性。她称自己能力叫【四壁为家】，她精神可以融入一个物理存在环境，并控制、感知这个环境。
曾经她将自己精神融入家里小房子，四合墙壁是她臂弯，炉灶与灯光是她心跳，她只要窝在家中看书，便可以用意识燃起炉灶、温暖床铺、清洁窗户。
女孩在长大后，找到了一份她极其喜爱工作，就是做方体分部图书管理员。
没人知道分部到底有多少个图书馆，她只知道自己是很大一片重要资料区唯一管理员，她可以靠将精神与这里融合，用意识整理书籍、调整书架位置或控制灯光。
那些布满文字书页是她皮肤纹理，被人翻阅后翘边与褶皱是她身体划痕……有人指尖蹭过书指读，如同指甲摩挲着她背呢喃。她也渐渐察觉到，方体场馆本身，似乎也是“活着”，她附着在图书馆内意识，跟整座分部意识有了接触。
她称作这分部白色方石建筑意识，为ROOM。
旁人看她这个图书管理员枯坐在一处，不言不语，但她意识就像个小女孩，脑袋靠在这座庞大方体分部膝头，听ROOM意识，讲述着分部内各处发生事情。
不需要言语或进食，她能安静坐在图书馆中值班几个月，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天灾就是在她一次长值班期间发生。
夜城在此之间，全名叫“不夜城”。
七十多年前，一片直径约五十公里圆形区域发生了天灾。只要进入这片区域，就会发现东侧永远悬挂着一轮刚刚升起红日。这轮不落太阳说是天灾，更像是一种取之不竭资源。
这里很快成为了光能发电机聚集地，后来为了维护这些发电机，电力公司分部驻扎在这里，紧接着家属、摊贩、流浪者日渐聚集，这里形成了城市。
不夜城规模不算太大，他们电能通过地下电缆直接输送到其他城市，城市内用电都是免费，但城市里也没有多少照明设备——因为不需要，甚至因为这永不下落太阳，他们也几乎没有四季。
七十多年阳光普照之后，这座城市太阳突然消失了。
城市陷入了彻底黑暗中，哪怕想要用储存少量电能给为数不多照明设备供电，也维持不了多久。有些人想离开，发现从城市往外走，黑暗似乎毫无尽头，像是某个结界将城市彻底拢住。
向外求救无门，本地能力者和方体分部似乎也想不出好对策。
人们只能暂时在黑暗中生存，想办法节省光源，甚至用荧光在家里做些标记，就这么黑暗中生活。
很快，分部就接到信报，说个别长期没有接触紫外线人，似乎变异成了一团黑色绒雾，在城市里飘荡。
不想变成绒雾恐惧让人们家家户户点亮灯烛，需要紫外线来防止变异讯息也在谣传中变成有光就行。点了灯，却发现长久黑暗中，自己许多家人、朋友，早就面上长满黑绒，面目全非——
很快，人们又发现这些绒雾，喜光趋光，谁要是在光亮中与它们接触，就会被杀死并化作同类！大范围点灯，自然引来了许多漂浮在城市中绒雾，变异瞬间就在整座城市里崩盘扩散，不论是点起紫外线灯或待在黑暗中，似乎等待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个结局——变成绒雾。
城市几乎就在几日内，变作死城，只有大片绒雾在城市中飘荡。
被人们寄予厚望方体分部，却完全封闭，分部本就不多成员都按照组织规定B级天灾应急处理预案，而后以某种方式离开了夜城。
一些重要收容物、资料，被留在了方体分部内。他们用特殊结界封存资料馆，对于一些极其棘手收容物或□□者，甚至直接在它们收容间内填充大量水泥，彻底封在水泥块中。
这个图书管理员女孩，来不及将意识从图书馆中脱离，就被紧急逃离其他方体成员关在这里。她和浩瀚书海一起，被困在重重结界之内。
等待她只有死亡。
或者是饿死。或者是因为长期接触不到紫外线而变成绒雾。
看到在书架上方漂浮那团温顺绒雾，宫理有理由怀疑，那就是她。
在她死前，这座分部意识——也就是ROOM，还能将一些外部发生事情告诉她，包括外头那些哭嚎人们。
宫理明白了……怪不得，方体外头聚集了那么多绒雾。
天灾降临后，无数百姓奔到方体在夜城分部，敲着门请求帮助。但他们不知道方体早已人去楼空。最终所有人都变成了绒雾，还有一丝意识残留着，让它们继续靠近在方体分部周围，盘旋着、期盼着……像是信徒们头抵着哭墙石砖，在啜泣祷告着。
她也在工作日记中，也写满了对父母和弟弟担心。但女孩心里也猜得到，估计父母与弟弟也早已化作一团绒雾，在黑暗城市中无意识游荡着。
宫理手却一顿。
女孩在日记中写了一行：
“我跟阿灯说过ROOM跟我讲故事。阿灯还说想让我带一本新绘本给他，但看来不可能了。多希望最后能把我们一家人都关在这图书馆里，我们一起看书，一起相拥，一起……”
阿灯。
是说甘灯？
宫理猛地翻到工作日记封皮，右下角写了小小两个字。
甘烁。
会有这么巧事情？这个图书管理员，是甘灯姐姐！
不，逻辑反了。
或许说分部内有无数图书馆，她会来到这一处，就因为她在登记处写下了“甘灯”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