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山如故客重过(2 / 2)
今夜注定不宁,又有亲兵入帐急秉:“有景军叫阵!”
玉尘飞不解。沈劲松治下的景军向来死守避战,如何今夜主动出击?
那亲卫神情怪异,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道:“说是叫阵,可其实就来了一个人。”
玉遥雀跃道:“一定是父亲!”
包铁的厚重木门被推开一条缝,玉尘飞一手举火,一手抱着玉遥,走出军寨。
火光下父子二人是一样的俊秀眉眼,交相辉映。沈劲松一时把所有事都忘光了,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这温馨的一幕。
玉尘飞也在观察他。说是叫阵,沈劲松却未披挂甲胄,布衣束发,仍是落拓江湖的模样,神色亦憔悴疲倦极了。他见到遥儿平安总算放心,眉眼间仍残留着惊悸和怒火。冲玉家父子微笑时,像被泪水浸湿的皱布,虽然柔软如昔,却不够舒展。
他不待玉尘飞发问,就自顾自恨声道:“什么中军大将不能擅离职守只身犯险,都是放屁。我在前线保家卫国,他们把我的幼子送入危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尘飞挑眉,眼神戏谑地问:你待如何?
沈劲松道:“当初剑水城我就打定注意此生不离你左右,你再不要我,我还是要厚颜无耻地缠着你的。”
尾声
正文分卷阅读39
“话说两军对峙逆鳞关,战局一触即发,眼看不能收场。我们沈将军顾念苍生,单人匹马赴狄营,约战主帅。二人在雪山之颠大战三天三夜,到头来还是打了个平手,双双殉情……双双坠崖而亡,真是叫人不胜唏嘘——”
那说书先生的喟叹被一声轻笑打断,“他分明是连夜私奔了。”
说书先生拍桌:“哪来的搅局的!”
那男人笑着起身,走出茶馆。听到身后继续道:“主将生死不明两军群龙无首,僵持一月后鸣金收兵,两国以苍龙雪山为界,各退五百里……”
次年四月,八方城春光正好,市井繁华更盛以前。沈劲松却无意多加逗留。
采易货物的商队里,那少年阿焕已能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请收藏
当一面,沈劲松归心似箭,连夜赶路,穿越广漠无人的草原,黄昏时先行回到部落聚居地,帐中却空无一人。
他立时怕得冷汗直流。
幸好此时帐外传来人声。他撩开羊皮帘,就见玉尘飞于灿烂晚霞里打马而归,儿子坐在他怀里,正侧头与他笑语,不住弹拨着手里的黄杨小弓,铮铮有声。
在西幽习俗里,小孩六岁时父亲要送他一把亲手做的弓,玉尘飞苦心钻研半月,终于拧出把像模像样的,玉遥自然爱不释手。
近了能听到他们父子在说些什么,玉遥兴奋道:“明早父亲就回来啦,遥儿现在就去睡觉,这样一觉醒来就能见到父亲了。”
他又惆怅道:“可父亲回来了,爹爹就不能陪我睡觉了……”接着他灵机一动,“遥儿可以和你们一块睡。”
玉尘飞苦思冥想片刻,在他掌心写了什么。
玉遥愣愣道:“原来做将军那么辛苦,夜里还要忙着打仗。”
玉尘飞忍不住促狭地笑起来。
这时玉遥已见到沈劲松,他惊喜道:“父亲!”边叫边从马上轻捷翻下,两袖一甩。
沈劲松却有些怔忪,过了会才如梦初醒地张开双臂。玉遥像只神气的小白鸟,实墩墩地扑进沈劲松怀里。玉遥搂着他的脖子,笑容满面地亲了亲他的脸颊,“父亲,有没有想遥儿?”
短短半年,玉遥不仅性子活泼开朗许多,更是百病俱除,几与同龄人无异。沈劲松曾去请教当年高僧,他亦惊奇道:当年你灭国时的杀业竟被另一人的齐天福德所冲抵。而今因果债孽已销,小公子此生都将无病无灾。”
马上,玉尘飞低头微笑,与他拉了拉手,他们身后是霞光万道。
玉尘飞又梦到暴雪倾泻,将他们一同埋葬。
像他本来计划的那样。
千只机关鸟引爆苍龙山万载积雪,隆隆洪雪如巨龙席卷天地,瞬间将百万狄景军队同时吞没,无一人能幸免。
此之谓天下缟素。
当年曾在雪山下许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大雪崩之下,岂不正是山无棱,天地合。
龙是水族,当年药师国主放洪水灭世,他今日就引暴雪覆天。
在梦里,他终于报仇雪恨。天地漫漫一片白,唯有苍龙雪山依然屹立着,蝉蜕下银光粼粼的皮,露出漆黑的峥嵘山体。
雪下埋葬着他的恋人,他的儿子,他的遗族。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沈劲松抱着他,亲吻着他,轻声唤道:“小飞。”
一点点将他唤醒。醒来身边还有妻儿族人,诸天俱在,世界俱全。
沈劲松没有问他梦到了什么,他们此生注定不能全无罅隙。有些事避而不谈,并非刻意淡忘,只愿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草原的春天姗姗来迟,天初暖,日初长,好风光。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完结)
还有两三则番外待写,见微博@星渚zhu